待成书之后,阿笙又拿着一旁的锦扇亲自扇了扇纸面,遂吩咐将信送往通州。
写完这一封信,天色即明,阿笙看了看依旧清净的园子,尚能听得鸟鸣之声渐起,她抬手将那几缕碎发绕在耳后,唇边带上了笑,今年这一场恩科注定热闹。
三日连考,五日放榜,在学识之上,这是平南学考之后又一场寒门与世族学子的角逐,而在朝政之上,这是朝中无大势力,各方尽显神通的一场较量,或为储位,或为别的。
今年,就连争议的卷张都比往年多了许多,评考之人亦不敢轻易下论断,对于甲榜席位都是三审而定。
更甚者,今年应主考宗亲王的要求,甲榜的卷宗在评定之后随即予以公示,而因着《博集雅卷》而汇集帝京的各国名士尚在,这文章值不值得进甲榜的席位骗得过那些庸货,却难逃这些大家的眼。
也因此,即便各家都用尽力气想争那甲榜的席位,但也不敢随意动手,若有不当便是侮辱央国为学的名声。在众名家面前,无论是评卷之人,还是考场任意一位监官,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评审的这五日,帝京城内跑消息的人不少,就连公主府都时常有小厮内外奔走。
放榜当日,金门下人群潮动,各府探消息的小厮更是在天还未明的时候便找好了位置,方便第一时间给主家传递消息。
金门旁的茶肆之上,易澜山手持一把折扇不断挥动着,他时而看看涌动的人群,时而又看了看对面一袭青山邀月服的阿笙,此刻她正低头抿了一口香茶,神情倒是惬意。
易澜山一把收起那折扇,几分打量地看着阿笙,一副琢磨的神情。
“说说,你都看好谁?”
阿笙听闻这话,抬首看向易澜山,见他一副当真好奇的模样,不由开口道:
“怎么,你们易家难道也送了人去?”
易澜山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嘿嘿”笑了两声。
“如今民社日渐成熟,人数也不断壮大,民间对于荐官制的意见越来越大,平南学考之后,不少世家是看清楚了自己家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若是靠着家里荫封度日,家道中落也不过迟早的事,所以都盯着这恩科,想逼着自家那些纨绔上进一些。”
“我家老子觉得自先帝开始,天家就有意多引进人才……”
说到这,易澜山压低了声音,“天家是不想世家专权过甚,而取消荐官制,改用恩科从民间择选人才,也能稀释一下朝中各方势力。”
“咱们圣上现在虽然没能完成这件事,但新君必然继续推崇。”
“既然是必然趋势,提前适应也是应该的。”
“我家今年倒也送了几个小子去试试伸手,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榜。”
易澜山扁了扁嘴,“袁师兄家里更是下了死命,若是不上甲榜便没资格作袁家子弟。”
说着又“啧啧”两声,感叹袁家家训当真严明。
闻此,阿笙倒是想到了别的事,“我听说朝堂之上,有言官引用陈国的例子,认为央国不该固步自封,大有为恩科广开门路的意思。”
易澜山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朝廷多少言官都是被世家养着的,他们都能说出这论调了,足见风向变了。”
阿笙听闻这话敛了敛眉目,“前些时日,有几家民社的领头人被几个大族收揽了,他们这番论调,怕也是为了给自己人开路。”
谁为朝官,为何官职并不重要,不变的还是世人逐利的心。
听了阿笙这话,易澜山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故作高深的模样。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