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室之内,茶香悠然,小茶侍瞅了瞅老爷子的杯盏,又看了看煮滚了的水,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添茶。
阿笙来得很是时候,她扫了一眼白老爷子那一盏已经放凉却未进一口的茶水,对小茶侍睇了个眼色,便放人出去了。
她端起谦和的笑,缓声道:“这大冷的天,白爷爷怎么亲自来了?”
白老爷子见人到了,端起和蔼的笑意,道:“你这般风光的时候,我自然要替你祖父来看看。”
这话说得便是以长辈旧友的身份前来,阿笙敛了敛眉目,唇边的笑意却不减。
此时阿笙方才注意到案几之上的一方木盒,吉祥纹路浅雕的盒面甚是精致。
“这是?”
听得她问起,白老爷子不由叹了一口长气。
“是给你的贺礼,也是你白爷爷教子无方的赔礼。”
阿笙听得这话,却并未打开那盒子。
她抬眸看向白老爷子,一双珠玉般的瞳眸定静而真诚。
“白爷爷此话从何说起?”
见她不动手打开,白老爷子亲自将那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的是一叠契书。
“这是此前被你那无良的舅父卖掉的窦氏产业,白爷爷现下能力也有限,没办法帮你追回来全部,也就只有这些,聊表心意吧。”
阿笙闻言,作势退却道:“白爷爷,使不得,这太贵重了。”
白老爷子闻此又是一声长叹。
“此前渚家的事,是我一时大意,让我那大儿子钻了空子,与外人联手给你难堪。”
“这也算是白爷爷对你的补偿。”
白老爷子说着便将那盒子又往阿笙的方向推了推。
“你收下了,咱们便将此事翻篇,可好?”
阿笙看着盒中若隐若现的地契字样,微微敛了眉目。既然白老爷子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装傻也无益,不如将话说敞亮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
得了她这话,白老爷子的脸上遂才有了笑意。
“你收下了,我这一趟便没有白跑。”
“如今你这么能干,你祖父泉下有知当是欣慰了。”
说着语气间又多是感慨。
阿笙听着老爷子温和的话语,始终低敛着眉目,唇边的笑意怎么都揉不进眼底。
“白会长也来了?”
几句人声打断了白老爷子的话,他“哎哟”一声,几分为难的模样。
“可别让人知道我是替我那不孝子来赔罪的。”
阿笙闻此,看了看中庭的方向,对白老爷子道:“我让人带您从侧门离开吧,您可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
白老爷子苦笑道:“我这张老脸更要紧。”
阿笙闻此不由失笑,随即吩咐侍从,带着老爷子从侧门先行一步离开了朱雀楼。
待到人声渐默,阿笙遂才看向那一方木盒。
她轻抚着木质的纹路,将里面的地契打开,虽不及白家为抬粮价所出钱财,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
阿笙扫了一眼这些东西,便又规整地折叠好,放了回去,眼中见不得多少喜悦。
裴氏瞰卫做事向来谨慎,白老爷子却能察觉,显然是预料到可能会有人顺藤摸瓜,既是早有预料,又何谈后知后觉。
他今日肯退让一步,大抵是因为这一场粮食之争,彻底让阿笙坐稳了粮贸行主事的位子。
二人都知晓,此后生意场上,免不了与对方有接触,甚至合作,利益才是他们最佳的盟友。此怨宜解不宜结,装得三分糊涂,日后也好相见。
阿笙几分随意地将那木盒子盖上,遂才起身,往前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