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时荔之前,听母亲提起娃娃亲,他没有一丁点儿感觉,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六年前他奉行家族之命,到江南时家求学,与她父亲说话时,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转头看过去。
那是第一次看见时荔。
小小一个,像还没长大的孩子,一双眼睛水灵灵圆溜溜地看过来,连他都觉得心尖融化了似的。
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以后会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好像……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快。
他离开时家,既是不能被抓住,也是不想牵连时家。因为笃定,如果她留下,时家也一定不会把他交出去,而会想方设法帮他躲起来。
但那样,时家要承担的危险就太大了。
他离开时家,却没有离开江南。
躲起来不久,就听说时家所有人都被拘禁在府中不能出门,但好歹人都没事。
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说时荔病倒了。
明明当时那么危险,他还是无法置之不理,冒着风险假扮郎中身边的药童,跟着他混进时府,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姑娘。
她烧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可怜极了。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顾矜宁都佩服自己当时的意志不清。如果被抓住了,他真就辜负了整个家族。
好在上天垂怜,他的疯狂举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之后便不敢再留恋于打听时家,一步一步在暗处走自己的路。
这六年,他只在刚开始时见过时荔一面。
她去茶楼歇脚,好巧不巧他也在,于是又悄悄去送茶,看了她一眼。
好像被她认出来了,还拖延了一会儿搜查的官兵。
顾矜宁想着这些陈旧的往事,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认定了时荔,只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能分给她的关心太少了。
月光披拢在顾矜宁身上,格外孤寂。
可是心里想着一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