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瑶的带动下，巷子里的女孩子们也渐渐加入了一起打雪仗的行列。
这个冬天，东市八巷明显要比往年更热闹一些。
虽然没了勺子，易瑶的威胁大减。
不过易瑶的适应力很强，很快就找到了直接丢雪球的发力技巧。
只是她的手实在是太小了，肉嘟嘟的小手，抓不住太大的雪球。
小小的雪球，砸在厚厚的冬装上，也就听个响的程度。
每天玩着玩着，也就过去了。
这日，巷子里来了一男二女，踩着雪向着巷尾的顾府走来。
男人约摸二十岁出头，生得五大三粗，穿着绿色短褂，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睛里全是血丝，看起来有些凶恶。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
老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新袄子，穿金戴银，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尖酸模样，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就像个老僵尸一般，一张嘴，门牙还是镶的银牙。
惨着老女人的是个胖姑娘，看起来应该不到二十岁，脸蛋肥圆，身材非常臃肿，将一件短袄塞得圆鼓鼓的，看起来就像是要爆开了一般。
来的，正是惠娘的婆家三人组。
男人是惠娘的二叔陈二牛，老女人是惠娘的婆婆张氏，那胖姑娘则是惠娘的小姑子陈如花。
啪！
一个雪球飞来，砸在了张氏的脸上。
哎呦！
张氏惨叫了一声，差点没被雪球给砸倒，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提着嗓子尖利嘶吼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拿雪球丢老娘！”
这老娘们的嗓门很是尖利，在巷子里回荡。
让原本玩的正开心的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往后退了两步。
“谁！给我站出来！竟然敢用雪球砸我老娘，看我今天不收拾你！”陈二牛也是把袖子一拉，等着一对牛眼睛看着众小孩叫嚣道，像是要把他们吃掉一样。
几个胆小的姑娘，当场就被吓哭了，害怕地往后边藏。
陈浩南眉头一皱，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看着陈二牛道：“吼什么，都是些小孩，砸到老奶奶是不对，不过我看她也没什大碍，道个歉也就行了。都是些小孩子，难道你真要和他们计较？”
“小屁孩，年纪不大，话倒是不少！我看就是你丢的雪球！”陈二牛盯着陈浩南，迈着大步向他走来，扬手便要给他一个巴掌。
陈浩南后退半步，微微屈膝，做出了迎敌的姿态。
平日除了偶偶与父亲对练，陈浩南尚未和成年男人打过。
对方看起来也像是半个练家子，五大三粗，有把子力气在身上。
不过八巷是他陈浩南罩着的地盘，岂能让他欺负其他孩子。
八巷的孩子，只有他陈浩南能欺负，其他人不行。
啪！
陈二牛举起的手还未放下，一个雪球飞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雪球直接开花，陈二牛的身体也是被砸的向后退了两步。
一把抹掉脸上的雪，陈二牛定睛向着陈浩南的身后看去。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手里掂着一颗搓的圆滚滚的雪球，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错了错了，刚刚那个雪球是我丢的，不是陈浩南丢的哦。
当然，之前那个是不小心点，但刚刚那个，不是哦。”
陈浩南有些意外地回头，没想到易瑶竟然站出来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个样子！你家大人呢？”陈如花呵斥道。
“我眼睛瞎了！把你家大人叫出来赔钱！不然今天我就坐在你家门口不走了，请官家老爷来评理！”张氏更是扯着嗓子叫道。
啪！
一个雪球飞来，直接灌进了张氏的嘴里。
喋喋不休的张氏，被直接强制闭麦。
瞪着眼睛，伸手从嘴里往外抠雪。
“娘！”陈如花也是有些慌张帮忙，把她嘴里和嗓子里的雪往外抠。
“你讲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还是别讲了吧。”易瑶奶声奶气道，但小脸上的表情却是颇为认真。
这一幕，倒是把巷子里的孩子们给逗笑了。
住在八巷的人家，其实家境都不算差，家里至少也是东市做买卖的商人，更别说陈浩南他爹这样在朝为官的了。
小姑娘们胆子小，陈二牛唬到也就算了。
其他男孩子倒也并不怎么畏惧陈二牛。
“小兔崽子，气煞我也！”陈二牛大喝一声，转而向着易瑶扑了过去。
“易瑶，你往家里跑，我来挡住他！”陈浩南说道，犹如一只矫健的兔子，直接向着陈二牛冲去，身体一矮，贴着地面就是一记扫堂腿。
陈二牛一时不备，被陈浩南这一记扫堂腿直接给放倒了，往前跌倒，直接扑到了易瑶的面前。
易瑶低头看着他，笑嘻嘻道：“摔倒了吧，大笨蛋！”
“小贱人！”陈二牛摔得七荤八素，闻言恼羞成怒，伸手便向着易瑶的小腿抓去。
“瑶瑶！”易瑶的身体突然被抱了起来，躲开了陈二牛的手，同时拉着芊芊向后退了几步。
匆匆赶来的，正是惠娘。
抱着易瑶，惠娘的脸上满是慌张和担忧，上下打量着她道：“小姐，你可有受伤？哪里磕着碰着了吗？”
“没事，惠娘，我好好的。”易瑶摇头，指着地上的陈二牛道：“倒是这个大笨蛋，走路不看，摔了个狗吃屎呢。”
“小姐？”陈二牛抬头看着惠娘抱着的易瑶，若有所思：“惠娘，原来她就是你在这顾府照顾的小姐啊，今天是不是发工资了啊？”
“惠娘！瞧你带出来个什么家伙，差点把老娘噎死！”张氏嘴里的雪好不容易掏出来了，冰冷的雪水吃了一嘴，把她冻得直打颤，怒气汹汹地看着惠娘打：“去把你主子叫出来！今天要是不给老娘赔钱，老娘就在这门口不走了！”
“就是，就是！”陈如花跟着附和，目光却是盯着惠娘身上的新袄子，眼中满是贪婪之色；“惠娘，你这身上的衣服哪来的？我看着还不错啊。”
惠娘抱着易瑶，拉着芊芊，又后退了两步，看着这三人的目光之中，满是恐惧。
果然一道发工资的日子，这一家子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再一次来到了顾府。
他们就是惠娘的梦魇，挥之不去，再一次将她笼罩。
“大牛死了，你们已经将我赶出了陈家，我和你们陈家再无关系！”惠娘看着三人，鼓足了勇气道：“我是绝对不会再把钱给你们的，你们回去吧，不要在来找我和芊芊了。”
陈家三人闻言皆是一愣，脸上旋即露出了怒色。
陈二牛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氏和陈如花则是迈着大步向着惠娘扑了过来，表情皆是十分狰狞可怖，嘴上还嘶吼着。
“好你个臭婊子！进了我陈家的门，就是我陈家的人，就算是死，也是我陈家的鬼！”
“当年我们是花了大钱从你爹手里把你买回来的！现在你想翻脸不认，怎么可能！”
“今天你要是不给钱，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脸，扒光你的衣服，让大家瞧瞧你这贱人是什么东西！”
三人一边怒骂，一边向着惠娘扑来。
“娘亲……”芊芊直接被吓哭了，一脸惊恐地往惠娘身边缩。
惠娘也是脸色发白，身体微颤，想逃，手脚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最淡定的，反倒是易瑶，不过她这会也是握着小拳头，一脸生气地看着那三人。
陈浩南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看着这一幕，同样有点不知所措。
孩子们打架，可没这么复杂。
大家还是有些讲究的，说好单挑就单挑，说好群殴就群殴。
但男人从来不打女人，也算是东市附近孩子们的基本原则了。
而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冲着一个抱着、牵着孩子的女人冲去的场面，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
“顾府的人呢？”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
上次他父亲曾在饭桌上与母亲聊起过顾府，顾府很少与八巷的邻居们走动，但家境应该不错，可能是从哪里来的有钱商贾。
而且还和他叮嘱过，不要去欺负顾家的小女儿。
当然，他娘已经用铁拳教训过他了。
他要是敢欺负和他妹妹一般大的易瑶，回家时真的会被爆锤的。
相当恐怖的那一种。
所以，自家小姐被欺负，顾府连个出头的护卫都没有吗？
八巷的其他孩子们看着这一幕，脸上也是写满了担忧。
易瑶太可爱了，已经成为了最受八巷孩子们欢迎的孩子。
陈家三人冲到了跟前。
陈二牛向着惠娘的手抓去，准备将她擒住。
陈如花扑向了芊芊，芊芊是惠娘的命门，只要把她抓住，惠娘便只能认命。
张氏则是直接扑向了易瑶，表情狰狞的，这个小东西，今天必须要给她一些教训，方才能够解她心头恨！
“不要伤害小姐！不要伤害她！”惠娘惊慌叫道，脑子一片空白。
命运如此，她认了，这辈子看来是无法摆脱陈家的阴影了。
芊芊跟着她，吃的这些苦，也是她的命。
可他们母女俩命苦，若是让小姐跟着遭殃受罪，她又怎么能过意得去。
老爷和夫人待他不薄。
她却让小姐受难。
惠娘急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啪！
啪！
啪！
随后便是三记响亮的巴掌。
陈二牛、陈如花、张氏，应声倒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