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是俞十三的僮儿,与俞修身边的青枫一般大。
“不必劳烦表哥身边的人,就是掉在这一路上了,料想不会太过费力。”
见九疑坚持,俞十三也没继续强求,只他也觉得突然这样唤九疑回去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在别人府上怎会如此唐突。
孟秋的夜略带凉意,俞修行至湖边时不由驻足,微扬着头借着月光眺望远处残败的荷花,就连近旁悄然崭露头角、犹若新铸小铜钱般娇嫩欲滴的荷叶也被月色染上了一层银霜。
青枫循着俞修的目光望去,只觉这画面好生眼熟,虽常常从这路过,但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
“哦哦哦!想起来了,桑姑娘今日那诗中所述不就是这副情景么。”说到这,青枫重重颔首,又道:“真不愧是公子教出来的。”
“是她自己的灵思妙笔。”俞修微微一笑,眼神柔和起来。
俞修初见九疑时,九疑正捧着一本诗集背诵,那时候的她跪趴在那条伸展进湖水中央木栈道的尽头,怎么也忆不起那句“合有文章病茂陵”,她扭过头掀眸那一刹那,月光恰好洒在她眉间,映得那双明亮的眼眸如同星子坠入湖面,熠熠生辉,直入观者心底。
“原来是在那一瞬。”他说。
“公子在说什么?”青枫问道。
“没什么,较学里那些即便先生再三讲解仍浑然未解的孙六之流强上许多,你说是不是。”俞修敛了笑,收回负在身后的手,继续向前行去。
青枫挠了挠头,先生讲学时,如他一般的书僮都在角落侍立,以便随时听唤,虽说偶尔也会认真听先生授课,但更多时候一心惦记着主子的琐事,想着多久能像辰阳哥那样能干,至于孙家那位六公子究竟有没有好好听先生讲解,他哪里知道,更重要的是自公子过了院试就不与孙六他们在西斋,他就更不清楚了,但观公子言行也知那个孙六的确不是什么勤勉向学之人。
“是,公子说的是,桑姑娘的确比那个孙六公子勤勉多了。”
青枫声音中还夹杂着些许奶气,那嘴唇紧抿,下颌微抬,一副似懂非懂却又努力附和的模样,看了委实令人忍俊不禁。
迤逦湖畔,步履几度回转,终是将近那株蓊郁苍翠、枝叶蔽天的木棉树下。
然而,举目四顾,依稀可见树影斑驳,却独不见九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