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的眼里,也许认为一家人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行了,不用有什么大的志向,家里的儿子一个是工人,两个是农民,日子也算过得去。
家族里六房门户,家家的男丁都不少,只要咱们姓李的占理,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孙子去当了兵,算是有了个前途,二孙子念书好,将来在京城也好,在其他什么地方也好,当个小官,家里也是脸上有光。
您说您是不是这个想法?”
老爷子点了点头,
“确实啊,这不挺好的吗?”
“不对,爷您忘了十几年前家里、村里人饿肚子的事了。
那会儿,您以为咱们挺上个几年也就过去了是不是?
可事情不是这样的,要不是我蹿动您说服我大哥去当兵,您会主动的找老战友给我大哥安排个前程吗?
您不会,甚至老马老姜您都懒得见上一面。
组织性在您的脑子里根深蒂固,不给人添麻烦是您的准则。
要艰苦、吃得起苦是刻在骨子里的性子。
可我不一样,我饿的发慌的时候我会去撵兔子,什么野果子我都敢吃,并不是我多恐惧饥饿,而是我看着我大姐二姐有点吃的舍不得吃,还得想着我们这几个弟弟妹妹。
我大哥,其实就是表面上混蛋了一些,东队那条黄狗就剩个骨头架子了,哪有肉啊,他要不是饿急眼了能给那狗弄死么。
还给我带了一块黑黢黢的骨头回来让我啃呢。
我奶,哪是偏疼哪个孙子的人,都说是偏心我,还不是我又爱生病又瘦弱,有口吃的总想着给我,是怕我养不活。
您呢,家里有那么点粮食,不是怕家里谁肚子饿不饿,而是想着村里那些一口饭没有的,把粮食给这个一点给那个一点。
从道德层面来说,您是没毛病的,那点粮食也能给人续命。
但从家庭角度来说,您这有点不地道了。
我从山里吃了一根跟人参差不多的玩意,脑子也灵光了,身体素质也好起来了。
我不觉得将来我要跟您过着一样的日子,我得想辙让咱家吃饱饭,吃完捂着肚子喊撑着了那种。
再之后才是让村子里所有人都不饿肚子,最好能有点富余的粮食、不缺钱花。
所以我念书,变通,上山打狼,下水摸鱼,跟老赵头学医术,有了点本事最先做的应该是反馈到家人身上。
给大哥想个不刨地的出路,给大姐找了个靠谱的对象,如果方远人不行,我肯定得给搅和黄了。
给村里人看诊照样收钱,给别人看诊狠狠的宰人。
二姐那么大年龄了,我不想让她跟我大姐一样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嫁人,如果不读书,以我二姐的性子,保不齐将来在咱们那样的环境里挨欺负,甚至我二姐都不会跟家里的兄弟说。
在外面念书,能让孩子们摆脱咱们那种靠天吃饭的生活,所以挨个的我都给带了出来,您以为我带我爹娘出来是想着父母过更好点的生活?
有这点想法,但是不多,主要是他们最合适帮着看顾咱家这些孩子。
年龄合适的我都带出来了,就为了他们不再过那种饿肚子的日子。
孟子说,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
意思是一个有才能的人,所遗留下来的福泽,经过三代就会衰减,到了第五代就完球了。
咱家上数三代,我太爷太奶躲灾荒带着您和几位爷爷从登州老家一路闯关东,是条件最差的,连船资都凑不出来,一路要饭到了咱现在村里。
到了您这辈儿,历经历史变迁,兵荒马乱,您和几位爷爷当年怎么骁勇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保全了家人,也没站错队,就很可以了。
到了我爹那辈,小时候生活虽然苦一点,但成年之后进入新社会,围着土地打转转,总算是无兵祸之忧。
到了我们这辈儿,如果不是我这个变数,也许也是继续着刨地的命运。
您说是不是大概就是这样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