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和林酥酥跟着她的爷爷回到那个破旧的红色砖瓦房。
老人刚到家,便无力的跌倒在地,放声痛哭。
这房子远在郊区开外,是个破旧的小村落,村子里住的人不多,只有寥寥几户。
“叔,您这是怎么了?”
村子里的林家大头听见哭声,赶紧跑了过来,他见老人跌倒在地,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叔,您可是摔伤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大头,没有,我没有摔伤。”老人摆了摆手,脸上的泪意却止不住,像是开了闸的水库。
“叔,你家发生什么事了?酥酥丫头呢?”
大头是右边的邻居,两家关系一向很好,平时生活上对这对苦难的爷孙多有帮助。
“酥酥她......”
老人哽咽地说不出话,再次嚎啕大哭。
“叔,可是酥酥丫头出什么事了?”
“酥酥......”
老人泣不成声,只能将口袋里的检查结果拿出来给他看。
大头接过来看了一看,心猛地往下一沉,报告上写了一堆医学名词他看不懂,但他知道“肝脏恶性肿瘤”意味着什么。
“这......”
他看着一贫如洗的破旧院落,再看看几件残缺的家具,基本都是拾破烂捡的人家不要的。
“叔,酥酥丫头治这病需要多少钱?”
他问的有些艰难,他自家条件也不好,还有个每日吃药度日的媳妇,家里就靠他种几亩地,偶尔在工地打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
“医生说,先要.....要三十万。”
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右手捶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地喊道:“都怪我没用啊,是我没用啊!”
“叔,酥酥他爸呢,这些年,他都没有联系您吗?”
大头有些气愤,又同情老人,两年前才刚刚送走老伴,现在竟然连小孙女也......
命运专欺苦命人啊!
“大头啊,你能不能帮叔一个忙?”
老人将希望寄托在大头的身上,他紧紧拽着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能不能帮叔找找林强那个不孝子,叔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求你了。”
大头沉默了一瞬,想到老人连个手机都没有,便咬牙应下,“叔,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
“大头啊,叔给你跪下了。”
老人双膝噗通跪地,被大头一把给拉了起来,“叔,你这是作甚,你快起来,你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林酥酥眉间的黑色云纹印记颜色越来越深,她死死攥着拳头,喉咙间血气翻涌。
“老五,这一切不过都是前尘往事,你可一定要稳住本心啊!”
老六担忧地看着她,一股无力感像是千斤坠压在他的心头,连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没想到她的以前是这个样子的,怪不得她对宣剑有种莫名的依赖和亲切。
大头不知道从那个渠道打听到了林强现在的地址,他急匆匆拿着纸条去到医院,将地址给了他。
“叔,我陪您去吧。”
大头叹息了一声,他跟林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各自成家,林强外出闯荡,两人之间联系的便少了。
之后林强夫妻不知是何原因,结婚不过一年多,两人便离了婚,还留下一个不足月的孩子。
这次打听到了,他更是替林大爷不值。
小时候捧在手心呵护大的孩子,竟然那般自私绝情。
“不用不用,你家里也有老婆孩子要照顾,剩下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老人感激涕零,他捏紧了那张纸条,像是看到了希望,这么多天的阴霾散去,他的唇角压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身上的积攒不过几天就已经全部用完,还倒欠了医院不少。
刚刚护士来说,再不缴费,就得腾出病床。
只是身上已经身无分文......
想到这,他又愁苦起来。
大头看出他的窘迫,将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拿出来塞给他。
“叔,这点钱拿去给酥酥丫头买点好的补补身子。”
“不不不......你帮了叔这么大的忙,叔怎么还能拿你的钱。”
老人不好意思的将钱推了回去。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别推辞了。”
大头将钱塞进他的手里,赶紧拔腿跑了。
老人抹去热泪,小心的拿出洗的发白的手帕将钱包好,装进里面的衬衣口袋里。
他将口袋上的那个扣子扣紧,满是老茧的手颤抖着,好半天才将扣子扣上。
他走到病房,交代孙女要乖乖听话,才寻了人问纸上的地址。
“天衡别墅?那里住的可都是非富即贵,老大爷,你确定要去的是这个地方?”
被问路的年轻小伙子看着老人,不确定地问道。
老人喜出望外,他有些期盼地看着他,“就是这里,小伙子,你知道往哪走吗?”
年轻人看着他手上提着医院标记的袋子,顿了顿,说道:“我正好要去天衡那边上工,你坐我的三轮,我带你去吧。”
他的三轮车上还装着做工用的工具,身上沾着不少白点点。
“那真是谢谢你了!”
老人连连道谢,他脚步蹒跚地上了三轮车,十月的寒风像是锋利的刀片,在他脸上划下一道道深深的岁月沟壑。
年轻人心好,干脆直接将他送到门口。
“老大爷,这家就是你要找的那户了。”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老人动作有些缓慢的下了三轮车,他看着奢华的别墅,心中狠狠插上一把刀子,鲜血淋漓。
这个不孝子,就在一个城市,他竟然七八年都不回去看看他们!
年轻人见他无声的落泪,有些怜悯,他上前替他按了一下门铃。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居家服的中年妇女,她走过来,隔着黑色铁门问道:“你们找谁啊?”
“我找林强。”
老人连忙补充说道:“我是他爸。”
“你是先生的父亲?”那中年妇女狐疑地看着他,“可先生不是父母都故去了吗?”
“他人在不在,在的话叫他出来不就知道了?”
年轻人见老人怔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便替他出口问道。
“先生今日不在,你们要不明日再来吧。”
中年女子打发了一句,便快步回了屋子,将门关上。
老人背脊越发佝偻,他靠着墙壁,身子慢慢往下滑落,最后无力的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