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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张拙(1 / 2)

周府书房中。

金猪坐在红木桌案后,斜睨着西风,似笑非笑:“司主,你演技这么好,平日里对我忠心耿耿的模样,不会也是演的吧?”

西风:“啊?”

金猪这句话,仿佛一道雷霆,劈中还沉浸在司主角色里的西风。

劈醒了。

西风心中叫苦不迭,赶忙说道:“大人,我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绝无半分虚假。”

金猪笑了笑,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你觉得刚刚那位戴虎面之人,如何?”

西风当即说道:“挺厉害的,反正比我厉害。”

金猪意味深长道:“若我告诉你,他只是某个店铺里的小伙计,伱会信吗?”

西风一怔:“怎么可能?!”

金猪将身体完全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是啊,怎么可能。”

按说梦鸡审过的人,自己便不该再怀疑了。

可金猪之所以继续怀疑,正因为这一句“怎么可能”。

陈迹先是帮皎兔、云羊渡过难关,又帮自己抓刘家把柄还能和世子、郡主厮混在一起成为朋友,甚至入了靖王的法眼。

这是一个小小学徒能做到的吗?

关键是,密谍司邸报里明明写着陈府庶子木讷寡言,可如今这陈迹,哪有一点木讷寡言的样子?

西风问道:“大人,您花大代价请梦鸡来,就是为了审讯他吗?”

金猪随口答道:“我找梦鸡来,本意是为了审讯刘家人,但既然人都从开封府请来了,再多审一个也无妨。此人不会籍籍无名的,不审干净,我不放心。”

西风好奇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审他?”

金猪思索片刻:“解决刘家之事后,立刻将他秘密抓进內狱。”

“明白。”

书房内安静下来。

西风忽然问道:“大人,您真和刘家有仇么,和您有仇的不是徐家吗?”

金猪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是谁说我和徐家有仇的?”

西风将茶杯端至金猪面前,小声说道:“玄蛇大人说的。这事好像在咱密谍司传开了,前些天还有人偷偷问过我。”

金猪没有接茶杯,任由西风双手举着茶杯,漫不经心问道:“玄蛇都说了什么?”

“玄蛇大人说您家当初是做海贸的,货物最远能卖到吕宋、占城、爪哇,后来徐家将您全家都强行征了徭役,只您一个活了下来。”

金猪皱着眉头:“他有没有说他怎么知道的?”

“没说。”西风悄悄打量着金猪:“大人,此事是真的吗?”

金猪终于接过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云淡风轻道:“真的。”

“那您怎么不去找徐家报仇,”西风不解。

金猪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看向窗外:“咱们那位内相大人啊,若没有榨干你身上最后那一分余热,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我也在等,等他允许我报仇的那一天。”

“届时,卑职一定为大人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金猪嗤笑道:“一天到晚表忠心,不嫌腻歪吗?”

“不腻歪习惯了!”

金猪回头打量着西风:“这么多年,我压着不让你晋升海东青,你怨我吗?”

“有一点点吧。”

金猪乐了,他忽然感慨:“你还挺实诚,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到了海东青那位置上,便进了内相大人的眼。届时你得到的不是快乐,而是痛苦。当一个鸽级密谍挺好的,俸禄也不少,提着脑袋干活就好了,不用想那么多。”

“大人,您这句是真话还是谎话?”

“滚出去。”

“哦……”

西风溜出门去,金猪坐回椅子上,缓缓靠向椅背。

他拿起一份邸报盖在脸上。

谎话说得多了,有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谎话。

……

……

车水马龙中,两名密谍远远在陈迹身后缀着。彼此之间像是连着两根无形的线,如何也扯不断。

忽然人群中热闹起来,只见一匹快马在街道上疾驰,一名腰缠红带的汉子高声道:“陈府陈问宗,解元!”

在他身后,还有一年轻汉子骑着快马同样高呼:“洛城同知陈府家公子,陈问宗,高中解元!”

“林家公子,林朝京,高中亚元!”

“洛城同知陈府家公子,陈问孝,高中经魁!”

一个接一个的‘捷子’争先恐后抢去报五魁。

所谓报五魁,便是‘捷子’们清晨便守在贡院前等着放榜,放榜之后,立刻抢着去给前五名报喜,最先赶到五魁家的人能领到重赏。

少则五两,多则五十两,例如陈府这般门楣,必是五十两这顶格的厚赏了,所以捷子们人人争抢,路上打起来都有可能。

陈迹默默看着,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前一天还在窑厂里与水泥灰尘为伴,一转眼秋闱都放榜了。

某一刻,他也想坐在窗明几净的书院里,无忧无虑的学习……还是算了吧,经义这玩意,学不了一点。

陈迹笑了笑:“我还是更适合与人赌命啊。”

此时,街上百姓纷纷让路,连牛车都拉至一边,仿佛这世间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给秋闱报喜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