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时代人们都见惯了打仗,加之先前思想政治课上得很成功,阚县尉一吩咐完毕,众兵蛋子们便各自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以一百来人对抗三百来号的正规军,这些人倒没见有什么慌乱,这大大出乎杨云的意料.
看来宋人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懦弱不堪,但为什么靖康之乱,大宋就那般轻而易举的被灭了呢?
像是前世历史课上老师说的宋朝军队昏庸无能,这种解释绝对是站不住脚。
霎时间,城楼上已经架起了二十多口硕大的大铁锅,锅里桐油已经冒起了滚滚的热气,又有人提来一桶一桶的水来,显然是如果油不够了,就烧水。
还有人搬来了成堆成堆的石块,石灰,另外还有人已经拿好了弓箭,箭已在弦上,泼滚油、滚开水,扔石块,洒石灰,放箭,这些确实为守城的好方法。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杨云看得热血沸腾,一时竟也自信满满,用这些方法守城,一人能当十,敌人铁骑再猛,倒也不怕他能冲进城来。杨云又瞥了一眼范老夫子,只见这位县太爷却是负手抚须,愁容满面。
杨云悚然一惊,忙拱手道:“大人,金人铁骑虽猛,但我等居高临下,众将士同仇敌忾,又有数种方法守城,料是再多二百金人铁骑也难以杀进这阳谷城内,大人不必过于忧虑!”
范老夫子抚须,愁容更添,微微摇头道:“贤侄,你久居山野,未参与过战事,怕是对两军对垒还是知之不够啊,敌方可是正规军队,正规军队交战,章法有度,可不同于蛮匪横冲直撞,金人骑士个个善射,攻城略地,他们上来便会先来一阵箭雨,还有攻城云梯,我守城的虽说居高临下,能以一当十,但金人的箭雨和云梯更猛。”
杨云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过电视剧成吉思汗蒙古人攻城拔地时的情形,飞天矢箭,箭如雨下,又奇准无比,云梯搭墙,将士前仆后继,个个悍不知死,确实是难以对付,金人不比蒙古人,可两者都是少数游牧民族,估计都是半斤八两,相差无几。
不过两军对垒,切忌损伤士气,杨云有点儿不服气地道:“大人,金人虽善射,但我大宋男儿也绝非等闲之辈,我们盾手不多,但挡他们区区三百人一阵箭雨还是能撑一些时日的。
狼烟早已燃起,学生以为只要我们能挡得住半个时辰,待会驻守在二界山北关的河北道厢军援军一来,这些金人骑士再凶猛,也会成为我们刀下之鬼,大人此时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我威风呀。”
这几天的恶补,杨云早已知道这阳谷是大名府的重县,边境互贸城市,军防重镇,河北道厢军三营、五营、六营,在阳谷两界山,以及临县清河绝龙岭均有驻扎。
狼烟燃起,按照惯例,不出半个时辰,这些厢军便能来阳谷县城驰援。
虽然穿越而来,已经提前知道宋人后来国破君亡的结局了,自己也没有那种狭隘的民族观,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支花,都是一家,但自己毕竟是穿越成了宋人了,不管怎么样,杨云发觉自己内心感情上其实早已把自己当做宋人了,这可能是环境使然吧。
范老夫子又小声地说道:“杨贤侄,按理说,此时此况,切忌在人前说长别人士气灭自我威风的话,可贤侄是老夫最信得过的人,老夫不妨单独和你你说说。其实老夫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燃起的狼烟。
狼烟一燃,此乃犯边侵国的象征,我四十里之外的驻守厢军不出半个时辰定然来救,这是最基本的常识,金人对此也是十分熟悉。
金人也不傻,他首批只来三百来号人,后面定然还会有后援,如此以来,这一仗可要越打越大,海上之盟到时候荡然无存,两国就要陷入兵戈之争了。
按眼下时局,刚灭辽,我大宋元气大伤,本该是休养生息、韬光养晦才对,可这么以来,这一仗会将两国带入无休止的的争战当中,我大宋危矣。
这位范老夫子不愧为在中央朝堂做过从三品的大员,视野之高,看问题能够高屋建瓴,从全局出发,远非阚县尉这样只懂打打杀杀的大兵头能及的。
杨云听得是哑然无声,这时方才明白过味来,原来他愁眉紧缩担心的并不是这眼前的一仗,而是事关整个大宋和金朝两国未来的走向事情,自己倒有点鼠目寸光、农夫猜宰相之心了。
兵者,天下凶器也,打仗可不是小事,居庙堂之人,一个决策便足以引起天下多少人的生死祸福、悲欢离合,不能不高屋建瓴,通盘考虑。
想想若干年后的后世,就拿两次世界大战来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一名塞尔维亚族的愤青,因对奥匈帝国霸权主义不满,愤而刺杀了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斐迪南大公夫妇,事后竟引起全世界的大战,史称第一次世界大战,谁能想得到?
这种事在历史上可不少。一场暴雨能引发一轮洪灾,一只亚马逊的蝴蝶煽动翅膀能引起太平洋的龙卷风,自己不处于官场之中,不知道国家的实情,不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全身后会祸及天下多少百姓,这一场仗。
想到此,杨云一阵佩服,自己还嫩得多啊,看问题根本没有这位县太爷这般睿智与深远。
便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从杨云头顶穿越而过,笔直直地射在城楼角门上。
杨云吓了一跳,斜眼瞧去,但见箭秆上却挂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玉佩。
好险,自己差点儿成了这箭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