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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回 徐致澄巧舌暗释毒玄机 韩稚圭苦口开解儿女情(1 / 2)

且说徐硕自杜林秋处取了解药,便携战奴、归石、何露何樵兄妹二人一并离了琼霞丘。徐硕与那杜林秋一番密谈并未将内情告知众人,便是那归石的来历,徐硕亦一一瞒下,只是兄弟相称。到了钱来寨,便与归石作别。那归石亦是有情有义之人,一路对徐硕、战奴感情颇深,本有追随之心,但又不放心那琼霞丘的杜林秋,徐硕看在眼里,只是叹息,怕是这归石铁汉柔情,一味地信了那杜林秋,终有一天会被辜负。但这儿女私情,岂是能劝之事,只愿那杜林秋从此一天好似一天,终有一日能与归石有个好着落,也未可知。

倒是那何露何樵兄妹执意要随徐硕而来,一则是何樵打心眼儿里怕回芳茂村,村内男子被俘虏数名,死的死,逃的逃,怕是回去也落得被人耻笑的下场,何樵在杜林秋处吃了几粒药,身子骨有所恢复,便生了追随徐硕从军的心。那何樵,徐硕觉得太过感情用事,少了几分男子气魄,亦无机智可言,但好在心眼实,对这宋夏边境地势熟悉。徐硕原本无留他之心,怎奈那何露甚得徐硕欢喜。何露是个机灵姑娘,徐硕见她灵巧,倒是真心喜欢。带回去做个小耳目,在自己身边多教教,不出三年,保管又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刘幼慈。

姑且看在何露小丫头的份上,将何樵亦留下,到时编入陆飞扬部,让那鬼精鬼精的陆飞扬来调教一番,兴许能有点作为。

话休赘述,只说徐硕拿了药,携了战奴、何樵何露兄妹二人,别了归石之后,一路归心似箭,不出一天功夫,便到了镇戎军城内。

未及见过韩琦,便急急忙忙见那华坤。那华坤见徐硕。战奴二人携药而归,心内便是安稳下来,但依旧惦记着杜瑶真、杜林秋母女。徐硕并不搭话,只是着了华坤,将那返魂香点了,药配好,给北笙服下。

那北笙躺在床榻数日,这三星在天亦是奇异,身上血脉渐呈黑紫色,但是面部却越来越剔透,原本就肌肤胜雪的女子,在奇毒的作用下,肤色几乎呈半透明状,肤下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徐硕见北笙情状,心下不忍,几欲落泪。

华坤知徐硕救人心切,不敢多问,只是专心救治。

待收拾停当,华坤松了一口气道:“将军莫再操心,大小姐身上奇毒已在慢慢消减,用药三日,这毒可全退。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时辰之内,便会转醒。”

徐硕点头,谢罢华坤后,直言道:“华大夫,这三星在天是您下的毒吧?”

“将军何出此言?”

“还需我言明吗?我今日能拿到这解药,必定是与那杜瑶真杜林秋母女有一番斗智斗勇,来龙去脉亦是了解几分。”

华坤叹了一口气,“我早料到这一出了。我只有寻得将军这样的人去救林秋,但也恰恰是将军这样的人,我无法差遣,更无法隐瞒。”

“怕是你早就收到杜林秋的求救信号,也许是飞鸽传书,也许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的联系,总之,你知道了杜林秋目前的境况,也担心杜瑶真再度加害,又恰好见到了我,承蒙您看得起徐某。”

“我也是别无他法。”

“当日你说北笙是服了三星在天之毒,我只想到了战奴之前给北笙喂的返魂丹。根本想不到还有可能是你这个大夫下毒。而战奴自己,也信了是自己的返魂丹的问题。但是,我与那杜林秋交谈之时,她所言三星在天之毒,只要是动情,就会毒发。当日北笙身中箭伤,被喂了丹药,又跑出十里……但是,您在救治之时亦未说她中毒。三日之后,您才说她中了奇毒。作为大夫,你怎么可能忽略此事?而且,当时北笙对我可谓是怨恨之极,她的毒却没有发作,反倒是在箭伤得了救治以后,奇毒才发作,这委实可疑。”

“我就是一直担心这个破绽,所以……”

“所以在战奴的丹药罐子里放入了金粉?”

“嗯,令这丹药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下了毒一般。”

“华大夫,你好愚蠢。这一招虽说像是将矛头引向大夏内部,但试想想,不论下毒之人怎么想的,亦不可能在完全不确定的情况下下毒,因为那返魂丹,夏人王族皆有,战奴是家将,他有不足为奇,但是在家将的瓶子里下毒,战奴平时接触的都是野利家人和家将,难不成是自家人下毒?”

“我知您能解开这三星在天,所以……”

“徐某无怪罪之意,只想问华大夫一句,这党项人的奇毒,华大夫是怎么弄到手的?”

“如果我说,是在先帝在位时,西平府的方士传入宫中,您会不会吃惊?”

“我去了一趟钱来山,见了那杜瑶真母女,还有什么事会让我吃惊?”

“当年我父亲是宫中御医,颇得先帝信任,先帝信道,晚年时也曾遣我父亲与一干御医炼制丹药,但是一直未有突破。后来我父亲遇一党项方士,炼丹颇有心得。要说这方士亦是神奇,是随西平府进贡的队伍入了东京,当时献了延年益寿的方子,先帝甚是欢喜。便留了那方士入了炼丹的队伍中,我父亲便与那方士接了缘。”

“方士说,这丹药成分只差一味,便是三星在天。这属情毒,而道家修行,讲求忘情,三星在天入药,只要计量精准,与那丹药中的黄金、丹砂、三黄等元素混合,会中和丹砂的沉滞特性,两者毒性相克,而良性却是相生,因此,丹药中加入三星在天,事半功倍。”

“三星在天就这样传入宫中。”

“对。所以当日我见瑶真中了三星在天,慌了神,便寻了那方士解毒,他说需得情郎之血为药引,我怎敢说是当今帝王是其情郎,只得寻了最下下的方子,即是用了年轻男子的血做药引,拖延病情。及后的事,想必将军都已知晓。”

“那方士现在何处?”

“先帝驾崩,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太后娘娘将先帝病故怪罪于黄老之术,遣散了炼丹的队伍,并且将那些民间方士杀的杀,撵的撵。先帝在位时,那方士也是红极一时,先帝未曾延年益寿,太后娘娘将那方士降了罪,入狱斩首。我父亲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撵出宫,后代亦不可入宫任御医。”

徐硕听华坤一段话,若有所思。这样一来,三星在天传入中原不足为奇,但这宫中什么人能拿到三星在天,并且给到杜琼真,令她给其妹下毒的呢?而且,这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一想到杜林秋临行前的条件,徐硕心头便是一紧,不知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待徐硕与华坤密谈罢了,见北笙尚未转醒,但呼吸不似先前那般局促,已渐渐转为平和均匀,知已无大碍,便急急寻了韩琦处,日已西斜。

韩琦早得报徐硕已归,情知他记挂那西夏女子,不以为意。见徐硕前来,神色颇有不满。徐硕情知韩琦心内有隙,并不解释,只是将自己钱来山一行,以及三星在天之渊源与那韩琦叙述了一遍,并无半分隐瞒。

韩琦听罢,神色大变。

“想不到这奇毒还牵扯出当年一段秘闻。”

“这三星在天传到中原,方士传是已被下狱斩首,但在下总觉得事有蹊跷。”

“自李元昊建国称王以来,夏之密探防不胜防,官家寝食难安。加之宋夏连年征战,官家最担心的就是,这战火有朝一日从边境燃至东京,届时生灵涂炭,海晏河清顷刻变成人间炼狱。今日听将军说起这西夏方士,确有蹊跷,当年那被遣散的炼丹术士中有其同党也未可知。再者,先帝在位时,尊崇黄老之术,一时间道士得势,朝中亦有信道修仙之人,方术家四起,即便太后将这群势力打压得七零八落,这股势力依旧是死而不僵。今日将军如此一说,韩某就更加担心,这西夏势力,会借方术之学渗入东京,乃至大内。”

“此事可需急报给官家?”

“不可。稚圭担心的是,官家一直担心的就是西夏势力如水般渗透,若是得知此事。定会在朝中彻查,牵涉当年的朝臣、宦官众多,甚至当年妃嫔身边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只怕是官家肃清之意,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在大内掀起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