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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回 迁范雍夏子乔殿前领旨 荐希文韩稚圭临危受命(1 / 2)

石元孙被捆缚回京赵祯原本已然模糊的记忆便再度清晰,这李元昊的阴影,原来从未消散淡去。但是赵祯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帝王,他已经知道如何沉着应战,李元昊如果是一只鹰,大宋亦绝对不是任他强食的兔子。

这个朝堂高位万人之上的谦谦君子骨子里是愤怒的,他的愤怒却以一种更为理智的方式表现了出来:首当其冲的是延州知州范雍,这个迂腐的老夫子被那李元昊牵着鼻子走,损失了金明十八寨,亦令整个鄜延路出事,但他毕竟保住了延州城,于是,官家将其迁至安州,官任户部侍郎。虽说好像没有惩罚,但是明眼人均知,这满口孔孟的范雍已经被皇帝调走远离战争,这个老家伙教点孔孟之道还行,战场上就别再添乱了。

范雍被迁之后,接下来还该做什么?正一团乱麻之时,现下竟还多出一件事,这石元孙在这当口被西夏使臣押着回了京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西北边界不防不行。怎么防?派谁防?

“官家,臣有事启奏。”一直安静的垂拱殿,被这声音猛然一惊,官家朝下定睛一看,是新任命的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这夏竦刚被任命,就等这些天之后便赴陕西走马上任。现在启奏,应该与这西北边界稳定有关。

“夏爱卿何事?”

“臣旬月后便要赴延州上任,但那三川口一战,我军全军覆没,西北边境,李元昊虎视眈眈,我大宋无兵无粮更无银子,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官家您让我一介老朽作何差事呢?”

那官家在心里暗暗笑了,果然来了,就看看这些臣子们怎么个说法吧。他太了解这满朝文武了,每每遇到启奏之事,准得有一场唇枪舌剑之争,他姑且作壁上观,先看看这群臣如何斗法。

果然,官家还未企口,就有人发话了,“西北增兵、派粮,夏公您这要求难免有欲壑难填之嫌,想当年西汉大将霍去病曾以八百轻骑脱离大将军卫青的主力部队远达数百里,依旧大败匈奴。”

你道说话的是谁?乃是户部副史陈执中,朝中德高望重之人,其父陈恕,乃是真宗时期参知政事,家学渊源,令人侧目。陈执中向夏竦行了一个拱手礼,继续说道:“那霍去病八百轻骑与匈奴对抗之后,汉武帝又任命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独自领一万骑兵征战匈奴。霍去病从陇西郡出发,翻过乌戾山,攻打了匈奴的遫濮部,还速战速决斩杀了遫濮王。另外,唐时李靖,也曾以三千骑兵大破突厥,一万骑兵至阴山,渭水一战,生擒颉利可汗……历史上这类以少胜多的事例众多,夏公却在这内外交困之时,向朝廷伸手,要钱粮,要兵马,真乃一憾事!”

那夏竦听闻此言,面色骤变,“陈大人,这泱泱中华,千年历史,那霍去病那李靖毕竟是少数。话说秦时王翦南取荆楚,要了多少兵马?精兵60万!韩信北征燕赵,要了多少兵马?三万!陈大人,您一饱学之士,您既知渭水之战,怎会不知淝水之战?那苻坚数十万精兵,照样一败涂地!陈大人,您所谓的霍去病、李靖都是行伍出身,而我夏子乔一介文臣,也不仰仗那以少胜多的事迹来彪炳史册,您就看这巍巍大宋,谁担当得起霍去病和李靖的角色,夏某就将这安抚使的位置让贤。”

“夏公此言差矣……”

“好了,都别再说了。”那官家居高临下看得分明,群臣均蠢蠢欲动,似乎这番唇枪舌战才刚刚起了个头,但是他已经不想再看戏了,“这李元昊都欺到头上了,那石元孙是怎么被送回来的?同朝为官,同袍之谊都到哪里去了?在这里给朕谈历史,说古书。陈执中,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臣知罪!臣也是为了给官家分忧……”那陈执中听了官家一席话,诚惶诚恐。

官家手一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传令下去,自今天起,向西北增兵20万,平均分配给鄜延、环庆、泾源、秦凤四路。再征集天下粮草运往西北。”

“谢官家!但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人……”夏竦这老家伙是不依不饶,官家现下也正头疼,夏竦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这有了钱粮,有了兵马,但是这三川口一战,损兵折将,哪里还有拿得出手的帅才?没有人,单靠这夏竦一人,以他55岁高龄,还没个左膀右臂,他能扑腾出什么花样?那李元昊大军一到,再怎么靠他一张利嘴,也是退不了敌军的呀!

这个时候,官家才有点懊恼,偌大一个朝廷,竟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武将,刘平已然被俘,卢政、王信刚刚战败而归,灰头土脸,亟待修整;石元孙更是别提了,形同废人。武将里只有徐硕、狄青二人可堪重任,延州?有折继闵屯兵府州为掣肘,所以不能轻举妄动,那泾源、鄜延如何固守?

“你们谁有这个胆子,助夏公一臂之力?”官家望着朝下群臣,既然武将乏善可陈,那就文臣吧,谁有胆谁上。他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个胆识。

“臣愿助夏公一臂之力。”

本来,群臣个个噤若寒蝉,那三川口一战,全军覆没。西夏军队如狼似虎,武将尚且不敌,这一帮子文臣,就是再有谋略,说起骑马征战之事,还是心生胆怯。不想这官家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要助夏竦一臂之力。

官家也没想到,这羊群之中,居然真有虎狼。他凝神一看,出列的是枢密直学士韩琦。不错,就是那西夏军师张元最嫉恨的大宋才子韩琦,进士及第,殿试榜眼,而就在前一年,这个韩琦竟然一纸谏书把朝中一众老臣一本参倒,令中书省枢密院集体换人。此人可谓国家的中流砥柱、藩篱重臣。朝中被称为“韩公”,你道这“韩公”有多大年纪?32岁而已。

那韩琦正值盛年,心高倨傲,满腔的抱负,三川口战败之后,韩琦内心便是有一团火,那西平王番邦算是一个什么东西,竟然称国?什么西夏,就是俯首称臣的西平王而已。胆敢侵袭我西北边境,收复蛮夷一定要用蛮夷的法子,现在这官家已然增兵派粮,缺的是什么,缺的就是脑子,就是有脑子的人。

韩琦并不认为打仗一定要靠武将,那三国蜀相诸葛亮,魏国谋臣荀彧,岂不都是饱学之士,并不使枪弄棒,依旧战场立功,报效其主。

官家点点头,“韩公此番抱负,朕先在这里谢了!”

众臣子没有想到堂堂官家竟然会在朝堂之上对一个大臣说出这样一句话,实在是震耳发聩。

“官家言重了,所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大丈夫理当报效国家,为国捐躯。臣愿与西北同生死,共存亡。”

“好,朕现任命你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主持泾源路,全力辅佐夏竦,共御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