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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清酒(2 / 2)

对于医生的过去,黑袍会掩饰颇多,亲卫抽丝剥茧,调查了很久,又多方对比口供,才有了如今的资料。

在之前的记录中,白郁出生于伊尔利亚中产家庭,从小在父母的爱护中长大,学习成绩优异,考上了城邦中首屈一指医学院,毕业后成为了执业医生。

他职业生涯顺风顺水,为人乐观,帅气,是全班女同学爱慕的对象,一夜收到了数十封情书,还曾在校园毕业晚会上代表医学院拉琴,少年面容俊朗干净,白衬衣黑西裤,坐在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伊缪尔能想象,那样的医生有多迷人。

当时公爵府的亲卫认为,医生的背景干净漂亮,没有任何问题,这才通过了公爵府的男仆遴选。

可伊缪尔现在知道,不是这样的。

原主是孤儿,没有父母,也没学过琴。

伊缪尔上位之前,老公爵残暴荒淫,对外发动数场战争,制造了无数战争孤儿,这些孤儿被黑袍会统一收容教养,在终年的洗脑和高压强迫下,成为了类似死侍的角色。

原主是其中之一。

而后这些孩子被送往四方,成为了各阶层形形色色的人,用以稳固黑袍会的势力。

比如夫人,她因面容姣好,被包装成富家贵女,送给本地靠矿产企业家的老男人做二婚夫人,这也是她“夫人”外号的由来,那老男人死后,家产便归黑袍会管理。

而锤头鲨体格强壮,就成为了街头混混,收容了一票小弟,为黑袍会做些杀人越货,不方便处理的脏事。

而医生从前瘦弱,又是个男孩,虽然面容清秀,却不堪大用,最开始,他是黑袍会那一批孩子中最受欺负的。

夫人在供词中说:“白郁很讨厌猫,因为小时候曾和野猫抢过食物,被抓伤后发了高烧。”

好在原主成绩不错,出来读了书,黑袍会包装包装,就成了西克街首屈一指的医师,伊尔利亚的医师受人尊敬,原主混到这个位置,也算混出了头。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医生对黑袍会效忠,伊缪尔不怪他。

他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刀剑相向的陌路人。

伊缪尔无声抿唇,心想:“……不如不见。”

医生既然讨厌猫,为何要救他?放任他躺在河摊上生死有命,如今也不用身陷囹圄。

面对黑袍会的死亡威胁,医生依旧神色淡淡,像是要抵抗到底,隔着一层玻璃,审讯官悄悄打了个手势。

那是刑讯官间的通用手势,意味着:“无法撬开口的废子。”

他们掌管刑讯这么多年,总有些硬骨头,费时

费力不讨好,遇到这种情况,常规操作是直接将人杀了,拖去后山掩埋。

连被组织背叛都不愿意交代,白郁确实是废子了。

可伊缪尔当然无法这么对医生。

他在河滩上奄奄一息时,是医生把他抱起来,他反反复复生病,异变期发烧痛苦时,也是医生把他放进怀里,那个滚烫的怀抱伊缪尔至今都记得,那是伊缪尔从小到大,获得的第一个怀抱。

老管家在一旁,将大公的表情看在眼里,伊缪尔睫毛颤抖,那双漂亮的湖蓝眼睛都失了光彩,他不得不俯身提醒:“大公,如果您直接将人放了,恐怕无法服众。”

伊尔利亚的贵族也不是傻子,白郁在宴会上被人团团围住,今日公爵府又出了这种事,上层中瞒不过去,医生黑袍会的身份暴露无遗。公爵如果一意孤行不做处理,将人怎么逮进来,怎么放出去,那便是姑息养奸,视王法如无物了。

作为一位大公,伊缪尔得遵照法度,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

长久的沉默。

等到快凌晨时分,再过片刻月亮就要消失不见,伊缪尔才抬手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旋即道:“管家,你去……去准备一杯酒吧。”

每个字,他都说的很艰难。

体面的贵族总是需要个体面的死法,譬如上吊,毒酒,比起砍刀和枪决,这样死亡的尸体完整,可以体面下葬。

于是30分钟后,刑讯官再次敲响了白郁的房门。

医生正靠在阳台躺椅上看书,他依旧穿白衬衣,风衣脱下挂在椅背,膝盖上铺着烟灰色的长绒毛毯,他修长的指尖轻轻翻过书页,正饶有兴趣地着,看着沉静又温和。

刑讯官垂眸一看,是本风土人情的介绍图册,白郁翻得那页,说的是邻邦盛产香料和奴隶,少男少女们明艳漂亮。

白郁见着他,指着书页问他:“我听说邻邦曾向前公爵敬献奴隶,是这个邻邦吗?”

刑讯官:“……是的。”

在这个时候,白郁倒还有心情闲书,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一下秒,医生就看见刑讯官端着的酒,白郁微微抬手调整眼镜,笑道:“这是我的判决吗?”

古板的老者托着酒杯,纯银质地的高脚杯盏中盛着清酒,在灯光的映照下,酒液反射着危险的焰蓝色。

刑讯官板着脸:“是的。”

白郁:“都要死了,可否让我见一见公爵?”

审判官:“公爵并不想见你”

“还是不想见我?”白郁挑眉笑了笑,语调颇有些意味深长,旋即道,“好吧。”

他平静的接过了酒杯。

66趴在他肩头,忍不住欢呼:“我们终于可以走了吗?”

虽然原著是被大公枪杀,现在是毒酒,但好在大差不差,应该能险险混个及格。

白郁却合上书卷,微微叹气:“66,对不起了,我可能要提前和你说声抱歉了。”

66:“?”

这个道歉来的莫名其妙,它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对不起?这不是好事吗?宿主你哪里对不起我了,等等,你先把话说明白——”

话音未落,白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喉结滚动,酒液顺着下巴落下,没入领口之中,带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66:“……”

药效来得很快,白郁伸手扣住软榻边缘,双眼紧闭,旋即倒了下去。

“……”

系统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该死的宿主,能不能把话说明白再死啊?”

话虽如此,它还是尽职尽责的探向酒杯——

宿主“死亡”后,系统得解毒把人送回去。

可当酒液的分析报告呈现在系统内部时,66挠了挠不存在的额头,感觉虚拟头发都掉了一根。

——这个酒,是毒酒吗?

它怎么没有致死成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