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库班河下游约四十俄里的地方,两支军队正在激战,密集的炮火已经不停地轰鸣了两个星期。每天夜里天空就被探照灯的折光切得支离破碎,就象是淡红的霞光闪耀着,互相眨着眼睛,使那些从这里遥望这一片霞光似的战火的人们也不寒而栗。
帝国军第七哥萨克军团此时正据守这片荒芜的沼泽地里。白天官兵们偶尔朝对岸浅壕中来奔跑的EU军士兵开炮,夜里就在沼泽地的保护下喝酒或者打牌,只有哨兵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在远处的火光。
在这样一个夜晚,当远处战火的反光把夜空照得通红时,莫妮卡·库鲁杰夫斯基走出帐篷,顺着刚挖的壕沟钻进掩体后面小山岗上那座树林里,枪炮声没完没了,即使喝了一瓶格瓦斯还是睡不着,唉。
躺在空旷、芳香的草地上。树林弥漫着一股火药、恶臭,叶子烟交织的褐色雾气,黑压压的笼罩在被炮弹炸的七零八落的树梢上,此时的夜空中,小熊星座的光辉正在暗下去,北斗星座横在银河旁,象辆翻倾的大篷车,只有那北极星还在夜空熠熠发光。
紧了紧身上的绿色披风,莫妮卡眯缝起眼睛,遥望着北极星,星星的寒光并不特别亮,但却非常刺眼,映照着她的睫毛下涌出同样冰冷的泪花。
躺在这儿的土岗上,不知道为什么,莫妮卡又想起了在克里木半岛被刘宣俘虏的那一夜;怀着刀绞似的剧痛想起了他。记忆再一次不争气的绘出了被时间模糊了的、亲切而又陌生的脸形。
想到这些,莫妮卡的心突然跳得非常厉害,她力图再现最后一次看到的那张两颊带着伤痕,痛苦得扭歪了的脸;但是记忆却硬将另一张带着得意笑容的脸推出来。
恍惚中,莫妮卡看见刘宣扭回头来,两只火焰般的黑眼睛充满激情地从下到上打量,两片贪婪嘴唇悄悄倾吐着非常温柔的话,然后又慢慢地扭过头去,黝黑的脖子上垂着两绺毛茸茸的白发……她曾经特别喜欢梳理这些白发……
可是即便爱的再深,莫妮卡心中仍牢牢地保持着哥萨克的无上光荣,一有机会,就要表现出忘我的勇敢,疯狂的冒险,曾经她化装混进日本军后方,不流一滴血就拔掉敌人的岗哨,怀着冷漠、蔑视的心情打倒从联邦到EU一个个对手。
因此毕业三年她就以勇敢闻名布列塔尼亚:荣获四枚乔治十字章和四枚其他奖章。在难得的几次阅兵上,她神气地站在久经战火的团旗下,成为骑士、圆桌骑士……
但是鲁鲁修来了……
渐渐莫妮卡明白,她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欢笑了;她的眼睛陷了进去,颧骨也瘦削地凸出来;可是她就是不明白,自己曾为这一大串勋章和晋升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莫妮卡哆嗦起来,她仿佛觉得,世界都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她全身蜷缩在一起,摇着头努力忘掉这一切,随着寒风飘过,刘宣满是笑容的脸庞和五颜六色的勋章都变得暗淡,模糊起来,飘散开去,天边的北极星,象一只美丽的蓝蝴蝶在原地飞颤。
许久之后……
“莫妮,在这里睡觉要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