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道:“看来还得从工部入手。”
徐有功摇头道:“绕不开工部。”
其实工部一直都是他们主要留心的方向,只是因为大战拉开序幕,工部在全力配合前线生产制作各种器械。
他们不便入手调查,陈青兕固然讨到了许可,却也只是在不影响工部流程的情况调查。
不允许他们为了一个李崇德而耽误后勤战备。
为了便于行事,工部领衔将作监,分别在鄯州、凉州、西州设置兵工厂,为前线打造修缮器械。
一部分干吏都四散了,也无从查起,不得已他们几人才绕了远路,先将贼人擒住,将答案先解了出来,再来查问细节,但还是绕不开工部。
狄仁杰听着两人的分析,想了想道:“有功,你明日动身,去一探西州。去同万国俊了解一些相关情况,他的嫌疑最大。”
徐有功当即领命。
张柬之也示意苏无名离去。
在徐有功、苏无名前后离开。
狄仁杰道:“对方应是拖延时间,他们另有图谋。”
张柬之道:“你让徐有功去西州,这是假装中计?”
狄仁杰微微颔首道:“我们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一直去查李崇德的事情,反而会陷入误区,他们这番动作必有所求。得想在他们前头,而不是跟着他们后面求个结果。”
张柬之拍了拍大腿,笑道:“怀英这话说到我心坎去了,说实话我心思没你们三人细腻,对于刑讯断案,并没有过人的手段。在查案上我帮不上什么忙,有你们三人在,我也懒得掺合。就往前想了想,李义府这般费尽心思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复仇,还是什么?”
对于“李义府”,张柬之是直呼其名,他对于陈青兕的判断很是信任。
狄仁杰也大概率确定幕后之人是李义府,但他更讲究实证,在没有明确证据前都以“他”来称呼。
“直到我最近听到一条消息,说太子体弱,年纪轻轻,气虚力疲,难当大任。这消息引起了我的猜想,太子真要被废,得利最大的是谁?”
狄仁杰听到这里,瞳孔急剧收缩,这方面他确实没有想到。
也跟政治立场有关系……
陈青兕与他们两人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他是反对后宫干政的,与武皇后站对立面。
张柬之是陈青兕的学生也是如此……
但狄仁杰有自己的政治立场,他也偏向反对后宫干政,但对于武皇后的反感没有那么严重,并没有将之视为对手,也就没有往武皇后身上去想。
现在经张柬之这一提醒,狄仁杰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东宫!
武敏之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向太子寝宫。
李弘正半靠在床榻上看书,见武敏之推门而入,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阿兄来了,随便坐。”
武敏之眼中有着些许担忧,但脸上却带着笑,说道:“看,阿兄给你带了什么?”
他将食盒放在案几上,从里面端出了一大碗的菜食。
李弘闻了闻散发出来的味道,眼中一亮,笑道:“水煮鳝段,还是阿兄懂我。”
李弘爱吃鱼,鱼脍、鱼鲊、鱼酱、鱼羹、蒸鱼、炸鱼无所不爱,尤其是鳝鱼最是喜欢。
“阿兄知你最近没有胃口,特地去司农寺讨要了新鲜的鳝鱼,命下人做的,快来尝尝……”
武敏之利索的给李弘盛了饭,递了筷子在一旁期待的看着。
李弘笑了笑,夹了一条鳝鱼,轻轻咬了一口,突然一怔。
武敏之愕然道:“怎么了?味道不好?还是身体不适?”
李弘又笑了笑道:“没有,有些时间没吃了,味道太鲜,慢慢品尝。”
武敏之满足的笑道:“多着呢,没人与你抢。”
武敏之监督着李弘吃了大半碗的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李弘在武敏之走后,脸色变了变,突然“呕”了一下,将吃下去的食物吐出了大半。
他虚弱的躺着,招来自己的贴身内侍,说道:“你去一探司农寺,找内宫的太仓署丞,告诉他今日的鳝鱼不新鲜,有股怪味。让他销毁了去,莫要让父皇母后,宫里的宾妃误食了,告诉他,下不为例,日后严谨一些。”
内侍忙道:“既不新鲜了,太子为何吃得如此开心。”
李弘摇头道:“孤那阿兄是个急性之人,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给这鳝鱼坏了,那还不得翻天。累得人家丢官不说,自己也少不得留下跋扈之名。阿兄本性不坏,只是行事过于冲动,莫要让他知道。”
内侍眼圈微红,颔首道:“好!”
李弘又道:“也别为难太仓署丞,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孤也常错,下次注意便好。”
内侍领命去了。
内侍叫温汝言跟着李弘有八年了,受李弘影响也是一位和善的宫人,并没有因为伴着太子就媚上压下,遇得此事,也忍不住生出了泥人脾气,气冲冲的到了内宫苑总监公廨。
内宫苑总监公廨隶属司农寺,掌苑内宫馆、园池、禽鱼、果木,东宫里的膳食资财都是内宫苑总监负责的。
内宫苑总监有监一人,副监一人,丞二人。
监、副监主要负责帝后的食材用度,二丞分别负责太子与嫔妃。
温汝言直接当着监正、副监的面将负责东宫的太仓署丞痛骂了一顿。
太仓署丞给骂得狗血淋头,吓得都打起来摆子。
温汝言见状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太仓署丞战战兢兢地说道:“崔,崔詧……”
温汝言道:“你得好好感谢太子仁厚,换作他人,你这失职,莫说丢官,还有可能去命。太子念你为官不易,特地要我莫要为难你。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崔詧闻言巨震,呆立半晌,连谢恩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