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欣然领命。
对于三人的去处,陈青兕也有考虑的。
沙陀相如他不熟,不过从表现来看,也是一员可以信任的将官。
只是就如《出师表》里没有姜维一样,总归差点意思,丢到凉州自行发展。
而黑齿常之、程务挺他打算一个分配到鄯州,一个安排到洮州。
这两地都属于苏定方的管辖范围之内,苏定方但凡起兵支援青海湖,首先动的就是鄯州、洮州兵马。
让他们跟着苏定方与论钦陵作战,能学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对于论钦陵的能力,陈青兕还是忌惮三分的。
现在有苏定方在,能够将之拿捏住,可万一他不在了呢?
人终有一死,苏定方今年已经七十三了。
得做些准备。
陈青兕回到了兵部,写好了折子,看了会儿书,消磨了些时间,向着家里走去。
陈青兕骑在冠军身上,沿着朱雀大街西行,忽然他拉住了缰绳,目光让一奇怪的组合吸引住了。
看样子是一主一仆外加一头毛驴……
只是这主仆的身份有些存疑。
因为仆从身上挂着三个包裹,再无他物,而主人家却背着两个大木箱子,值得一说的是毛驴身上也背着两个相对小一些的大木箱子。
没错,人背的箱子,比驴身上背的还要大。
两人一牲口,反而是身穿仆从衣服的人身上的负担最轻。
关键那主人家还是一个文人,看年纪不过三十许岁,一身朴素的青衫,背负着巨大的两个木箱,为了避免木箱晃动,这木箱的底部还有一块一米来长的木板垫着。
两个大木箱,捆在木板上,背负在肩头,健步如飞。
这视觉冲击,让陈青兕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见过不少膂力超凡之辈,其中以薛仁贵为最,然后黑齿常之、席君买都是力能顶牛之辈。
这类人通常有一个特点,五大三粗,膀大腰圆。
尤其是黑齿常之近乎二米一的身高,一身的横肉,站在你面前就跟一堵墙一样。
面前的文人确实比一般的书生要壮实一些,可跟此类出身卒伍的将官相比,却要瘦小许多。
便在陈青兕讶然之际,那背着两大箱子的大力文士目光无意间从陈青兕这边一扫而过。
两道目光在空中对视。
大力文士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透着几分欣喜,快步上前,背后的两大箱子,稳稳当当,并没有因为他加快了步伐而晃动。
陈青兕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两大箱子,即便是空箱也有二三十斤,不容易背稳,真要是装满了东西,一箱少不得两百来斤,背负四百余斤的重物,犹自能健步如飞,当真神力。
“虢州弘农宋令文见过陈先生……”
大力文士自报身份,恭恭敬敬的向陈青兕问好。
“你就是宋令文?”
陈青兕更是意外,宋令文他是知道的,此番封禅,有十数位文人扬名。
除了骆宾王、薛元超这类早已闻名的才子外,宋令文的文章给陈青兕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的《泰山赋》在此次因封禅而诞生的诗文中可位列前三甲。
陈青兕甚至将之排在了第一,更在骆宾王之上。
不过薛元超以及许敬宗将之列于第二,不及骆宾王。
除了《泰山赋》之外,宋令文给陈青兕留下最大的印象是他的文字。
宋令文的书法极佳,一手行楷很是漂亮,让人赞不绝口。
陈青兕忙翻身下马,还礼道:“阁下的《泰山赋》气壮非常,辅以那首漂亮的行楷,某自愧不如。”
宋令文脸上浮现些许愧色。
《泰山赋》是他见大唐气象,辅以泰山的壮阔,灵感迸发之最佳作品,他对此文非常满意,自认为能够拔得头筹。
骆宾王的那片《为齐州父老请陪封禅文》固然精妙,但其中内容过于媚上,大拍李治马屁。
固然文采斐然,一字一句堪称经典,却终究落于下乘。
这也是陈青兕将之排在第二的原因。
宋令文并没有将骆宾王的《为齐州父老请陪封禅文》视为对手,可就在封禅之后多日,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让宋令文是输得心服口服。
尽管他写的是赋,陈青兕做得是诗,两者并不同类。
但宋令文却是知道自己洋洋洒洒写出的五百字的文章,比不过陈青兕诗中的一句十个字。
陈青兕并不认识宋令文,宋令文却是在人群中见过陈青兕的。
此番在路上偶遇,见他注视着自己,自是前来问好。
听陈青兕夸赞自己,宋令文汗颜道:“在陈先生面前,某实在不敢得此赞誉。”
陈青兕也不多言,毕竟杜甫《望岳》的份量,他是清楚的。
过于谦虚,岂不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他岔开了话题,目光在主仆牲口身上一扫而过,问道:“宋兄,这是搬家?”
宋令文忙道:“可当不起先生的一句宋兄,先生如果叫令文便好。”
说着,也回答了陈青兕的问题。
“得陈先生青睐,令文获益极大,便想着来京闯一闯,或许能够凭借《泰山赋》带来的名声,谋得一官半职。”
陈青兕是当代大儒,有品评文章推广的义务。
《泰山赋》的推行,陈青兕就是担保人之一。
陈青兕微微颔首,并不意外。
宋令文这类小门小户出身的,得了名望,自然要好好利用。
人之常情。
陈青兕忍不住问了一句道:“令文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宋令文作揖道:“都是这些年抄录的书,某实在不舍得放置不管,一并带了来。”
陈青兕先是无语,随即开着玩笑说道:“令文你应当从军,而非习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