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上三田耜呆立当场。
中大兄皇子脸色显现一丝嘲弄,也有一丝庆幸。
倭国这一败,对他来说太伤太惨。
中大兄皇子在逃亡的路上已经遇到回京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保守派跟亲唐派肯定会趁机对其发难,而他是无法面对两派的围攻。
他必须要拉拢一派,才能稳住地位。
保守派的目的只是维护旧贵族的利益,而亲唐派是要他死。
因故在回来的路上,中大兄皇子先一步向保守派的阿部内麻吕、苏我石川麻妥协,采取妥协退让的政策,放弃一部分改革,亲自颁布了让他们私有部民的诏书。
部民就是奴隶……
天下所有改革十之八九都是为了解放生产力。
倭国的改革也是想将贵族手上的奴隶转私为公,以增加人口生产力。
准许他们拥有奴隶,等于将改革成果放在地上践踏了。
但效果还是很显著了,只要自身的利益不变,保守派压根不管中大兄皇子怎么折腾。
犬上三田耜也反应过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圣德太子,伱若有眼,看一看这个你一手带大的人,如何践踏你的成果……”
他如疯魔一般的离去。
中大兄皇子绷紧着脸,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甚至不敢看周边刺眼的目光。他好像赢了,又好像没赢。
会议继续,定好葬礼事宜,中大兄皇子草草结束了会议。
一言不发,回到内院,抽出佩刀,对着木桩一通乱砍,发泄心中不满悲愤。
直至累瘫在地,手上的刀刃都卷了口。
在他身侧的倭姬王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叔叔兼丈夫,道:“中臣大紫冠在殿外等候。”
中大兄皇子一言不发,回到殿中,将中臣镰足请入殿内。
“多亏了大紫冠的提醒,今日犬上三田耜是有备而来,若非我们准备充分,今日无法善了。”
犬上三田耜有的只是威望,并没有硬实力。但他身后站着的是弁正、道昭那群和尚。
倭国的和尚,那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中臣镰足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将唐军赶出本土,此事依旧无法善了。”
中大兄皇子恼怒的一拳锤击地板,说道:“可恶,唐奴,真是得寸进尺。你有什么法子?”
中臣镰足道:“请罪求和,根据在下所知,唐廷并不在乎我们倭国,他们的主要目的是高句丽。只要我们请罪态度诚恳,准备足够多的重礼。应该能够说服他们退兵……”
中大兄皇子眼中满满的都是屈辱,问道:“派何人合适?”
“难波惠日!”
中臣镰足说了一个名字。
“就他吧!”中大兄皇子显然知道这个人。
难波惠日是倭国的宫廷药师,跟着犬上三田耜一起出使大唐,还是犬上三田耜的副手。
当即亲自写了一封国书,然后让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命难波惠日出使大唐。
难波惠日带着倭国国书,以及厚重的礼物,来到了已经为唐军掌控的长门国。
两国交战,不为难来使,这是规矩。
黑齿常之也没有为难难波惠日,派人将他护送到刘仁轨处。
刘仁轨也让人将他送往熊津。
陈青兕得知难波惠日带着国书求见的消息,并没有立刻见难波惠日,而是让他将国书呈上。
难波惠日老老实实的将国书呈递。
陈青兕带着几分期待的将国书打开,看着中大兄皇子写的国书,脸上露出一丝嘲弄,果然如此。
他想了不想直接将国书撕了,交给看的目瞪口呆的卢照邻道:“去,让那个叫难波惠日的使者,跪在大都督府外,面色向北,让他捧着这国书,什么时候想好错在哪里,什么时候起来。”
在华夏势力覆盖之内,没有国家能称皇,能自称天子。
倭国就是例外……
一个岛国,一个弹丸之地,一个还未从奴隶制走出来的蛮夷,却有着与华夏朝廷平起平坐的野心。
想着国格与中原一样?
也配?
历史上除了“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这事情以外,还有一件事情,贞观年间,犬上三田耜第一次出使大唐以后,李世民很高兴,也派遣了使者前往倭国册封,宣示大唐皇帝的谕旨。
使者叫高表仁,宰相高颎的儿子,家世十分显赫,学问、见识、个人形象各方面都很出众。
高表仁抵达难波津,受到了最隆重的欢迎,三十二艘礼船一字排开,彩旗高挂,鼓乐齐鸣。
高表仁最初还挺高兴的,觉得倭国虽小破,却也算是礼仪之邦。
可随后真正面见倭国皇帝的时候,起了冲突。
大唐皇帝天可汗的谕旨,一个小小的倭王得从位置上下来面北而跪,以君臣之礼跪接大唐皇帝的谕旨。
此举遭到了倭国君王与大臣的反对,舒明倭皇认为自己与大唐皇帝都是天子,并不存在君臣关系,不愿意下跪。
倭国臣子也觉得如此。
高表仁直接气乐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二话不说当场拂袖而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片刻也不愿意在倭国逗留,返回大唐。
这封国书也是一样,虽然说尽了好话,但国书里却将倭国与大唐摆在一个档次的。
唯一的区别是战败一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