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兄……”
富嘉谟兴奋的叫喝一声。
骆宾王勒住缰绳,叫停的奔跑中的战马,矫捷的跃下马背,向着自己的知己好友迎了上去。
“好久不见,富兄,可是福气满满。”
相较离别初,富嘉谟胖了也不止一点。
富嘉谟道:“生了两个儿子,确实福气满满。”他看着变瘦了也变黑了,更变壮实的骆宾王,问道:“一切可好?”
“乐不思蜀!”
骆宾王给了自己的答案,说道:“此次豁出一切至西方从军,为兄心中也是忐忑。可自从到了玉门关,一切都变了。为兄看到了在长安、江南永远见不到的壮阔景象。兵戈铁马,气势恢宏。李将军待我也极好,很是器重信任,在他帐下,很是顺心。”
富嘉谟想到京中局势,犹豫片刻,道:“也不知将此间情况告之观光兄谁对谁错。”
他的改革的信念坚定不移,只是对于未来的胜负,并无把握,骆宾王在西方如此开心,却放弃了一切,不远万里而来,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骆宾王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拉着富嘉谟的手,向开远门的右处石碑走去。
巨大的石碑静静屹立于开远门外,石碑上雕刻着着九个字“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
骆宾王指着石碑道:“只有到了西方,踏上了安西的地图,才能真正感受到这石碑上记载的是什么。我大唐万千大好儿郎,用血汗打下的恢弘盛世,就应当有盛世之风。某为先生帐下先锋大将,焉能错过如此场面?既来此处,自当无悔。”
富嘉谟重重点了点头,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道:“观光兄不只是诗文豪迈了许多,人也如此。如何?是先随我回家,还是去拜见先生?”
骆宾王不假思索的道:“先去富兄家中洗漱,然后再去拜会先生。我这一身风尘仆仆,去拜会先生,太不雅观。”
富嘉谟道:“也好!”
骆宾王跟着富嘉谟至他家中洗漱。
富宅并不大,骆宾王就在客房,而富嘉谟靠着门口与之叙旧。
骆宾王问道:“现在京中什么情形?”
富嘉谟道:“精彩纷呈。”
“怎个说法?”骆宾王很是好奇。
富嘉谟思考片刻道:“现在陈先生并未亲自下场,上官侍郎,还有薛侍郎也未下场。但、上官体腐朽过时,还是盛唐体哗众取宠,各抒己见。”
骆宾王问道:“胜负如何?”
富嘉谟道:“比想象中的要好的多。一开始我们这边全然不是对手,对方人数太多,声势太大。”
骆宾王也不觉得奇怪。
读书为了什么?
陶养情操?
这是扯淡。
读书就是为了当官。
只有先当官,才能考虑其他。
骆宾王自小就学宫体诗,也学上官体,这是他们这类以文采扬名的文士最快捷的出路。
随着学问的堆积增加,思想境界的提升,骆宾王才对宫体、上官体生出了质疑。
在其他地方,或许因为文化普及的原因,宫体诗缺少受众,可在长安在这京畿之地,宫体诗拥有超乎想象的簇拥者。
在京畿之外的地方推行盛唐体,或许能够事半功倍,但在京畿推行,那真就有以卵击石的感觉。
“现在呢?”
富嘉谟答道:“现在随着卢升之、张孟将的介入,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尤其是升之……”他顿了顿,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升之的才华,可一点不逊色观光兄。”
骆宾王知道富嘉谟口中的卢升之是卢照邻。
这些年他在沙州玉门关一代从军,凭借东西商道的辉煌,他与富嘉谟的书信从未间断,自己有了得意之作,还会寄给陈青兕评鉴请教。
富嘉谟也会将中原地区优秀的诗文寄给他品鉴拜读,其中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卢照邻的诗文。
读着他的诗文,骆宾王甚至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骆宾王道:“仰慕已久,恨不得一见。”
富嘉谟道:“这简单,这些日子,我们几个私底下常聚,以孟将为智囊。孟将就是张柬之,此人足智多谋,很是了得,也亏得他的谋划,方才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尤其是十日前,在他的谋划下,我们有意与上官侍郎之子上官庭芝对上,升之凭借超凡的文采,以一首绝句拔得头筹……最觉的是,升之还临时又作了一首上官体的诗作……又将对方比了下去。那是何等精彩……”
骆宾王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完全可以想象,作为上官体创始人上官仪的儿子,在斗诗上比不过卢照邻也就罢了,连自己父亲所创的上官体,也比不过对方……
这脸不得丢到姥姥家去。
骆宾王道:“今日拜会先生,明日,富兄可接受孟将兄,与我认识。鄙人不才,以擅长宫体、上官体。”
富嘉谟却一时无声。
骆宾王正好洗漱完毕,走出客房,见富嘉谟一脸沉闷,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忧色。
“怎么了?”
富嘉谟轻叹道:“奈何先生不擅长。”
骆宾王也是一怔。
在青溪县的时候,他跟陈青兕多次促膝长谈,自然察觉的出陈青兕的文学功底确实一般。
“先生之能,又岂是书本上的那些文字能够说明的?”
富嘉谟道:“此事伱知我知天下皆知,我们的对手也知。他们奈何不得先生,难保不会由此死穴攻击。”
骆宾王道:“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先去拜会先生。”
他没有接话,而是一往无前的走出富家宅邸,走向属于自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