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玛洛很天真的说着一些众所周知的吐蕃情况。
陈青兕不动声色的听着,并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两人话题虽围绕诗文,但总能在不知不觉中牵扯到彼此国内的一些常见情况,不是机密,却别有深意。
&t;divtentadv>两人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分别。
陈青兕并没有亲自相送,只是让姜辰代为送客。
陈青兕独自品着茶水,脑子里反复回想与赤玛洛交谈的每一句话。
思绪渐渐清明,他一开始以为赤玛洛是来求援的。
虽然愚蠢,但说得过去。
毕竟少年君王,意气风发,想要亲政,理所当然。
可到了最后,赤玛洛也没有吐露半点求助的意思,陈青兕知道自己想差了。
芒松芒赞虽说一直是傀儡赞普,一辈子都让噶尔东赞、噶尔赞悉若多布、论钦陵父兄弟三人架住,却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虚与委蛇之余,凝聚反抗的力量,最终在他儿子赤都松赞手中,彻底铲除了噶尔氏。
芒松芒赞或许不是力挽狂澜的贤主,却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对付噶尔东赞。
他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噶尔东赞失败的后路。
想必因为青海湖的一战,噶尔东赞失去了自己无敌的金身,让芒松芒赞对于噶尔东赞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他怕噶尔东赞最终失败,吐蕃承受不起中原朝廷的怒火。
所以让赤玛洛提前布局,让自己这边知道,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噶尔东赞,并非他这个傀儡赞普。
陈青兕最终发表了一句感慨:“真是又当又立。”
赤玛洛这种态度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野心。
芒松芒赞、赤玛洛并不甘心在高原上当任小小的赞普与王后,她们知道噶尔东赞、论钦陵是他们唯一的倚仗,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战胜强大的唐廷,为吐蕃夺取青海湖,乃至于西域,凉州、陇右。
他们这是一边放纵噶尔家的能人为他们打天下,一边又为他们的失败做预防。
胜利了,吐蕃就能成为与唐廷抗衡的存在,她们得利
失败了,那就铲除权臣,也是她们得利。
左右都是不亏的
噶尔东赞让这了不得的姑娘来长安,真是走了步臭棋。
也是,除了自己,谁能知道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竟有超越大多数男子的胆气与智谋。
赤玛洛走出了陈家宅邸,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从屋外等候的侍从手上接过了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向四夷馆的方向行去。
来到了四夷馆,直接找到了吐蕃副相达延莽布支。
这位由噶尔东赞一手提拔起来的吐蕃三号人物正在悠闲的喝着茶。
他们吐蕃农牧混杂,但主要还是以畜牧业为主,平时以肉类为主食,粮食主要充当辅食,真正的用处是存储起来,以增强自己行军作战的续航力。
因以肉食为主,吐蕃人与大多游牧民族一样有肠胃病,排便不通畅。
茶叶是最好解决此病症的良方。
唐蕃商道已经断绝,茶叶的输入只能靠走私,困难重重,价格昂贵。
这来到长安,达延莽布支很不争气的喝茶喝个水饱。
达延莽布支给赤玛洛递上了一碗,问道:“如何?”
赤玛洛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说道:“深不可测!”
她其实并没有这么试探,但并不妨碍她给出这个评价。
她总觉得陈青兕知道的比她更多,自己说的一切,对方应是如数家珍。
不过有些话,大家都知道跟从特殊的人嘴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都知道的事情,赤玛洛说出来就会赋予不同的意义。
她是吐蕃赞普一派的人,说这噶尔东赞专权一事,就代表了赞普的意思。
达延莽布支半点都不意外,只是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此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现在又在兵部任职,吸取经验。假以时日,必是我吐蕃大敌。”
赤玛洛却道:“大相这是被有心算无心了,我才不信,他陈青兕比得上大相。再说了,还有论钦陵二兄呢,我可听说了,二兄经过了大非川的那一仗后,颓废了一阵,后来大彻大悟,更加厉害了。就算有他日,二兄也能让他知道,我吐蕃的英雄是何等了得。”
她言语充满了对噶尔东赞、论钦陵这对父子的敬重信任。
达延莽布支重重的点头,道:“是啊!大相、钦陵这对父子才是吐蕃的未来可惜了,赞悉若多布,他本也是吐蕃的未来。”
赤玛洛略微失神,道:“是啊!”
相比噶尔东赞、论钦陵,赤玛洛与赞悉若多布的关系最好。
与一行痴迷军事,不善人际往来的论钦陵不同,赞悉若多布在年轻一辈中很有人望,在逻些的各如少主都以他马首是瞻。
他死了,受刺激最大的正是噶尔东赞。
噶尔东赞本是权臣,但他很少刺激赞普,对于芒松芒赞表露出足够的尊重。
尽管芒松芒赞有亲政之心,却也不急于一时,想着噶尔东赞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终有老去的一天,只要等到他去世,便好。
但就在赞悉若多布阵亡之后,噶尔东赞行事作风有了明显的变化,他将自己余下的几个儿子都给安插进了吐蕃的要职
若不是噶尔东赞变了,赤玛洛也不会来这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