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桥五郎,自从那次在咖啡馆与汪英接头不慎受伤后,心头的阴霾便未曾散去。
每当夜深人静,那日的场景便如噩梦般在脑海中回放。
他懊悔不已,为何自己要多此一举,重返那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更令他愤恨的是汪英的疏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大意,自己怎会陷入如此境地,险些丧命于中国人之手。
每当伤口隐隐作痛,高桥五郎对汪英的怨恨便更深一层。
能够从那次危机中侥幸逃脱,全凭一丝偶然的运气。
但运气,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不能,也不敢再依赖这样的偶然。
“裁缝铺的事情是不是要向上面报告?”高桥五郎压低声音。
“先生已经知道了。”宫崎柊吾平静地回答。
自己搜集到的每一份情报,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汇报给板仓弥久。
高桥五郎闻言,心中稍感宽慰,但随即又涌起一股新的忧虑。
“不管怎么说,南京的中国特工好像一下子厉害了很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桥五郎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忧虑。
宫崎柊吾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不是南京的中国特工厉害了,而是从临城来了一位厉害的特工。”
“临城?”高桥五郎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的,临城。”宫崎柊吾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说起来,我还跟他认识。”
高桥五郎露出惊讶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崎柊吾,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认识他?”
宫崎柊吾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替他解了围,后来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我们的对手。”
这件事让宫崎柊吾感到十分的后悔,每当他回想起那次与方如今的相遇,心中都充满了遗憾。
如果早一点知道方如今的真实身份,他完全可以利用那次机会将其铲除,为组织消除一个巨大的威胁。
高桥五郎闻言,怔怔地看着宫崎柊吾,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追问道:“您现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宫崎柊吾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们已经努力过了,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刺杀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警觉性和安保实力都超乎我们的想象。”
“这到底怎么回事?”高桥五郎的求知欲彻底被勾了起来,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方如今的信息,以及之前为何会失败。
宫崎柊吾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只能跟你大概说一下,之前我们曾经得到过一些关于他行踪的情报,也策划过一次刺杀行动。但是,他的警觉性实在太高了,或者说他早就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言尽于此,宫崎柊吾不再多说,吊足了高桥五郎的胃口。
“希望我的伤早点好起来,早日会一会那个支那人。”
宫崎柊吾颔首:“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先出去一趟,你好好养伤,过两天我会再来看你,并弄点消炎药。”
高桥五郎微微顿首:“有劳了。”
宫崎柊吾离开之后,直接去了板仓弥久的新住处。
而板仓弥久也正在找他,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板仓弥久接到了上海发来的电报。
该电报声称陈鲁文已经落入了中国特工的手中,让他们立即切断跟陈鲁文有关系的所有联络方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总部下一步的指令。
“先生,还是您有先见之明,预料到这个陈鲁文不太可靠,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板仓弥久摆摆手:“话不是这么说的。陈鲁文不是不可靠,而是我们遇到了更为难缠的对手。我想,陈鲁文一定也没有料到他会是这样一个下场。对了,高桥君的伤势如何?”
“不是很乐观,伤口的位置已经出现了部分感染,需要尽快搞到消炎类药物,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
宫崎柊吾和板仓弥久毕竟是南京的外来户,在南京能够利用的资源实在有限,而当前复杂的形势,又不允许他们跟南京的情报网络产生横向联系。
板仓弥久皱起眉头:“要想想办法,尽快搞到药品,高桥君的行动能力很强,是帝国需要的人才,如果这次仅仅是因为医治不及时而出了问题,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宫崎柊吾深有同感,他一路赶过来的时候也曾经留意过一些药店,并且借着买其他药品的机会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消炎类的药物,均是受到了严格的管制,哪怕只采购一点,都要严格的登记。
如果是能找到黑市就好了,哪怕贵一点,但是也安全不少。
略微思索了一番,宫崎柊吾道:“先生,我想去黑市上碰碰运气,也许能买到药品。”
“这样太冒险了,我倒是建议你看看中医。”
“这……有用吗?”
宫崎柊吾的疑惑并不是没有道理。
中医被引进日本后称为“汉方医”,从此成为日本医疗体系的主流。
这一传统一直持续到18世纪欧洲传教士把西医带到日本为止。
那时这个岛国出现了欧化之风,梦想脱亚入欧,对西洋文化的崇尚也冲淡了对汉文化的兴趣,最终体现在医学领域,就是实施一系列的废止中医措施。
几乎是明治维新后的第一时间,日本大政官宣布:今后医学学修之路,当以西洋医学为依据。
为此,明治政府开始实行废止中医全盘西化的措施,通过议会与政令一举废止官设的中医学校。
至1906年,历经30余年日本终于完成了废除中医的工作。
而废止中医全盘西医后的日本,国民人均寿命一跃成为亚洲第一,甚至比肩同时代的欧美国家,成为维新最重要的“功绩之一”。
板仓这么一解释,很快两个人就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