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巷子很幽深,一直走了一百多步才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
和其他的人家没什么两样,张志松只是顺着门缝往里扫了一眼,就知道门窗后面都有黑布挡着,虽然做了一些措施,但一点不透光是不可能的。
他在巷子外看到的光亮,正是由于一扇窗户没有堵严实,又刚好通过大门缝隙漏了出来。
张志松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但听不到任何的对话声。
他顿时感到索然无味,转身刚要走,屋子里传出一个女人幽怨的声音。
“你刚来才多长时间,就要走。”
张志松迈出去的一步生生地被他拉了回来,转身,竖起耳朵。
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旋即响起:“这不是形势所迫嘛,我这个身份如今见不得光,如果这次不是回南京,也见不到你。”
“你说说,我这叫过的什么日子啊?”女人开始啜泣,“以前你在临城,也就是你开会才能偶尔见上一面,还得处处防范你们家里的黄脸婆,”
“你看看你,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
张志松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容,无意中竟然撞上了这档子事。
“你来南京多少天了,才告诉我,才来找我。要不是今天我刚好在大街上遇到你,你是不是会一直瞒着我?”
男人解释:“绝对没有!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本来想着安顿好了再来找你……”
“我不要听……不要听……”
女人的声音很糯软,听着让人痒痒的,应该是个尤物。
这对男女不仅是偷人的问题,男人的身份更有问题。
难道跟自己一样,也是个逃犯?
想到逃犯这个词,他就浑身不自在。
说好的要给他洗白的,但是……
“这是给你买的包,还有手镯。”男人说,“还有这些,你收好了,都是我攒下的。”
“我不要……不要……”
“我挑了半天才挑好的,最配你了。”
“讨厌……人家就喜欢这个颜色。”
这男人应该是个花丛老手,三言两语就把女人哄住了。
包他不感兴趣,但是镯子和那个男人攒下的东西,想必价值不菲,张志松闻言好奇心更胜,恨不得翻进去一看究竟。
“我不要你现在走,再陪人家一会儿!”女人开始撒娇。
“好,那就再陪你一会儿。不过咱们可是得说好,天亮前我必须离开,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把灯关了,我不喜欢开灯!”
“好,好,好,关灯,关灯。”
“呸!一对儿狗男女!”张志松在外面骂了一句。
一直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院子才响起开门的声音,张志松赶紧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另一户人家的门洞里。
不多时,大门门环声响起,男人的头从门口探出,左右看看,此时距离天亮还有几十分钟,巷子里黑乎乎的,看得并不清楚。
张志松瞄过去,他的眼睛早就练出来了,在黑暗中视物能力远强于常人。
男人穿着长衫,中等身材,有些偏瘦,张志松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就将头缩了回来。
男人已经回过头往这边看了。
张志松的心里在打鼓,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其背后像是长了一双眼睛。
巷子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张志松连大气也不敢出,脸色憋的通红。
若是男人过来,他有两个选择。
一是转身就跑,在脚力这方面,张志松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但问题是,如果对方有武器怎么办?
以前这种情况不是没有碰到。
三年前,他在天津作案时,就差点被苦主拿着手枪堵在屋子里。
事后他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主人的小舅子,在军队里,还是个军官,这是特意请假来看姐夫和姐姐的,没想到被自己撞上了。
第二个选择就是正面硬刚。
不过,看着这个男人像是练过的,张志松手无寸铁,动起手来自己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而且,直到目前为止,自己并未威胁到对方,大不了装成路人。
他很快否定这个想法,哪有半夜躲在人家门洞里的路人。
装醉汉?
也不行,身上没有一点酒气。
脚步声越发地近了,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必须要马上行动。
张志松索性倒在了地上。
对方的脚步声很轻,就怕惊到张志松。
就在张志松做好抽搐发病准备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另一侧的巷子口传了过来。
男人的脚步声骤然停止,随后渐渐远去。
另一侧巷子口并没有人进来,想来是路过的。
不过,大半夜的这么多人经过,确实有些反常。
“呼……”张志松再也顾不得多想,长出了一口气。
若是男人真的过来,他已经做好了发羊癫疯的准备了。
一个路人深夜回家突发羊癫疯倒在路上,这很合理。
这口气还没有呼完,就被他硬生生地憋住了,得留个心眼儿,万一对方是故意撤走呢?
张志松仍旧躺在地上,耳朵竖了起来。
过了五六分钟,直到一点动静也听不见,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天眼看着就要亮了。
张志松也不敢多做停留,暗暗记下了这对狗男女家的地址,并在大门旁边做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记号。
“呸!”他朝着地上轻轻地啐了一口,“反正老子又成了过街老鼠一般,还不如给弄点钱财,万一有离开临城的可能呢。”
张志松打定主意之后,大步离开。
走出巷子,来到了大街上,街上已经有了行人,大多都是做工的,他跟着行人一起走。
只是张志松并未发现,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偷偷地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