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林想了片刻回答:“在对面的公寓入口处,我们发现了自称车车轮的痕迹,初步判断也是新的。”
两个男人将自行车当作交通工具。
汽车在夜间声光太过招摇,很容易被人发现,自行车就没这个麻烦,而且速度也不是太慢,这的确是深夜行动最好的选择了。
“老纪,从公寓门口骑车到他打电话的电话亭,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直线距离不远,但实际要走街串巷,我估计最少需要五六分钟。”
方如今来到地图前,将公寓、电话亭、汇丰巷357号和郎官巷137号两个地方等四个地方标注出来。
经过简单的测算,对方打完电话之后立即赶去汇丰巷357号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骑行的速度远远低于汽车的速度。
神秘男人即便要看观察汇丰巷357号,也必须要赶在张继斌之前,核对了张继斌到达汇丰巷357号的时间之后,这一推测便被排除了。
郎官巷137号距离临城站、电话亭的距离反而会近一些。
而且,郎官巷137号才是真正关押平田幸夫和中林小夜子的地方。
似乎神秘男人更应该去这个地方,而且时间上也来得及。
“马宝,你去郎官巷137号一带,问问巡警方才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方如今说,“老纪,你去审平田幸夫和中林小夜子。具体手段我不过问,只有两个原则,一个是情报,另一个是不能让他们死!”
他不想和一个始终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作交易。
很快,办公室里又剩下了方如今一个人。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些什么,但是思绪总是在即将被抓住的时候就逃走了。
于是,再从头回忆整个打电话的过程。
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个念头闪过。
对方在电话接通之后似乎停顿了片刻,在等着自己说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在确认接电话的就是方如今本人?
这么说来,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一定是认识自己的。
熟人?
范围看似缩小了很多,但实际上更难查下去了。
在方如今的熟人圈子中,还从来没有发现一个人除了他了解的公开身份,同时也是一名情报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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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村村头又响起了鞭炮声。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周新刚,你个王八蛋,认识你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郑大庆在睡梦中被惊醒,匆匆穿上裤子趿拉着布鞋就蹿出了屋子。
“周科长,您这是何苦呢?”
看到蹲在车头前抽烟的周新刚,郑大庆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这尊瘟神怎么又来了?
“老郑,今年多大年纪了?”周新刚笑眯眯地递了根烟。
郑大庆颤抖着双手接过烟来:“五……”
“记性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后在家抱孙子吧!”
“别啊!”郑大庆快哭了,“周科长,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的手艺吃饭呢!”
儿子、侄子还年轻,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自己若是金盆洗手,一大家子生活水平肯定会下降不少。
“周科长,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我查过了,的确不是本地人干的。不仅仅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中国人。”
“哪国的?”
“周科长,你看我的事儿……?”
周新刚用力抽了一口烟,烟头火光一亮,郑大庆满是皱纹的老脸顷刻间也清晰了很多:“老郑,我突然发现你看上去挺年轻,应该还能多干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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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吉言!”
“但是……”周新刚吐出一个烟圈。
“日本人!跟日本人有关系!”郑大庆开口说。
他偷偷地观察着周新刚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丝毫看不出惊讶的表情,暗暗叹口气。
“好像是一个叫作小竹秀一郎的参与其中,这个人在上海开了一个贸易公司,但私下里做的都是走私的勾当。”
总觉得贸易公司这四个字从郑大庆这个土的掉渣的家伙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周新刚暗想。
“你跟他直接有没有过来往?”
周新刚目光凌厉,像是两道利剑般向郑大庆射来。
“没有,绝对没有!”郑大庆当即否认,“我们这行当虽然做的是损阴德的事,但再怎么说咱也是中国人,哪儿能把老祖宗的玩意儿卖给东洋鬼子?”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若是哪天让我发现你往外捣腾玩意儿……”
“不敢,不敢……”张大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只是,只是,货从我手上出了,人家再转手卖了,我也没办法啊……”
“你的货卖给新客,还是老客?”
“自然是老客,新客担风险的。”
“那就得了,你总该知道老客的底细吧?”
“多少知道一点,知道一点……”郑大庆伸手擦汗。
“小竹秀一郎的事情再去查,三天后给我消息。”
“三天?”郑大庆面露难色,“这也太赶了,要不……”
“两天!”周新刚掐灭烟头。
“我……你……”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再掰扯周新刚会说一天。
周新刚淡淡一笑:“你们这个行当,你最熟悉了,肯定有办法是不是很?”
在郑大庆看来,这笑容令人莫名的心悸。
“老郑,我提醒你,打听事情的时候注意分寸,老物件之外的事情一概别瞎打听,小日本子,连南京那位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呢,是不是?”
“是,是,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姓周的,你这个混蛋,若不是你非逼着人家,老子怎么会跟小日本子扯上关系?
周新刚站起身来,抖抖腿,递过来一个信封。
郑大庆打开一看,像是摸了烧红的烙铁。
“周科长,你这是干什么,应该是我们孝敬你才对,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使不得,使不得……”
“这是给你侄子看腿的钱,信封后面是城里大夫的地址。”
郑大庆挤出眼泪,连连作揖:“周科长,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好了,背地里少骂我几句就行了。走了!”
“我送送你?”
“不必!”
“那你走好!”
郑大庆看着周新上了车,又见他点烟,忽地看到周新刚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
正在忐忑之间,一个呲呲带着火星的东西朝着他的裤裆飞来。
郑大庆调头就跑。
“叭!”
一个鞭炮猛地在郑大庆的屁股后炸响,屁股蛋儿上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疼得厉害。
他被吓得两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屁股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裤子都破了。
“姓周的,你个混蛋,生儿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