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布莱雷利说:“该死——我现在有点晕,别转了……别转了,我说都给我停——下!”
这真是个诸事不顺的日子。
事件不好好呆在时间里发酵,反而像个炸弹一样接二连三爆开,在布莱雷利吼出那句话后,异动就这样平白消失了,除了掉下来的几碟磁带,房间一切如常——就像刚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癔症,真实的情况是布莱雷利因为低血糖而摔倒,然后在须臾中做了个梦——开玩笑的。
中介似乎并不清楚实情,在被夔娥用枪口顶着头的情况下,他也只清楚这是栋不折不扣的凶宅,至今夺取了两人的性命,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说:“新闻上有说……我也只是略微听说过。”
他坐在沙发上,冷汗直流,不过,还算镇定。嗨,在哥谭这种疯子辈出的城市,你但凡想要在这里讨营生,不免要多个心眼,还得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
凶宅,一个噱头,一种无形的谋杀方式,在租赁者与租客辗转,却不偏不倚向任何一方。他们中介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大不了败露了,旧的一走,总有新的肥羊上当。然而……
布莱雷利揉了揉眉心。
“签合同吧。”他说。他收敛起一瞬间的疲惫,恢复彬彬有礼的神态,甚至亲自送了中介先生出门——就像他对自己做的那样,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雅克宾先生。”他悄声在中介耳边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庆祝一下这单,然后忘了这一切吧。”
他的声音温润,带着一点沙哑,但其中却莫名透出了一丝……冰凉。接着,有人在弗兰克眼睛处轻轻抚了一下,弗兰克记得自己握紧了帽子,然后行了一礼……他用矮胖的身体在楼道里穿梭,脑中是一片迷雾。他拿着合同,高兴地迈着步伐,他想,他得买一瓶红酒,回家同妻子好好庆祝——他走到出口的时候,已经忘记了那三个租客的样貌,只记得办成了一桩难事。成群的乌云终于慢吞吞地挪开身子,露出红色的晚霞。他带上帽子,沿着街边离去……
打发走中介后,他们暂时将有问题的房间锁了起来。阿尔塔蒙用手探了探布莱雷利的额头。
“没发烧。”他说,他看了一眼那扇白色的房门。“现在怎么办?”
“你们怎么看?”布莱雷利问。
“哈?怎么看……一般来说,如果有作祟的灵体,不都是在半夜之类的弄出动静吗?”夔娥思考着:“按照一些……他人的总结,凶宅最致命的地方就在于,他会让你潜移默化地接受这里,也就是说,一开始可能不会有什么,人们总是不愿意去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接下来,屋子里会逐渐变得很奇怪,物品挪动、声响和哭泣声,还有做噩梦啦之类的,还会看到灵体,状态越来越差,但始终不会想着搬离,因为这个时候已经被影响得很深了……就这样直到死去。”
“一开始就暴露存在……是因为阿尔塔蒙吗?”她猜测。
“我觉得不是。”阿尔塔蒙说,“……它似乎并不是因为我才产生灵骚,阿莱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而且我现在身上并没有携带别的灵体之类的……理论上不应该啊,唔。”他陷入沉思。
夔娥抱着双臂,靠在墙上。
“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呢。”她总结道。
“再看看吧。”布莱雷利揉揉额角:“先收拾一下行李。真奇怪,我可是很好奇,能有什么灵异事件会冲着我来。”
最后决定阿尔塔蒙和布莱雷利一间,夔娥单独一间。房间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他们随便去一家酒吧吃了点晚饭,之后阿尔塔蒙在房间里外都布置了简易法阵。
惧怕——倒是没有多少,一点小打小闹而已,夔娥对西方的鬼怪一直没怎么害怕过,特别是有些怪还是能物理攻击的;阿尔塔蒙也不是第一次对付灵体了,队伍里有个魔法系的好处莫过于此。
“而且这里的恶意并不强烈。”阿尔塔蒙说,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最终选择租下这里,当然,强烈也没有什么问题——强硬一点的手段也是手段。
可压在布莱雷利心头的疑惑始终没消失,不如说,怀疑的种子会自己找到生根发芽的机会,只是现在还不到显露的时机……
不是针对这座凶宅,也不是针对那所谓的灵体,从更早以前开始就存在着的,那种若有若无、却始终不能被捕捉到的,失控感——
他虚虚地掩着嘴,决定再等下去——等到抓住那个关键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