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感觉阵阵头疼。
自从野狐岭大败于武怀玉狼狈而归后,颉利其实已经患上了几分恐唐症。他本来还想着说击败突利,然后顺势攻入山后,抢一把幽州,然后回头夺回云朔二州,
把唐军堵到雁门关以内,争取更多的缓冲空间,防止唐军趁机北伐,然后他再调头把漠北薛延陀给灭了。
这想法是不错,漠北节节失利,薛延陀崛起,那漠南更不能乱。
可谁知接连失利,
自大败而归后,颉利甚至都有点自暴自弃,他不仅恐惧唐朝,甚至也变的多疑猜忌,不再信任汗国那些建牙分封的小可汗、设,觉得每一个都跟突利、郁射设一样想背叛他,取而代之。
经常喝的醉熏熏的以此麻痹自己,
偶尔清醒的时候,颉利也想振作,他对心腹们提出了要再集结兵马,出兵马邑,夺取云朔的计划,只是此时并没有几个人支持,就连他的心腹康苏密、执失思力、赵德言等,都认为这计划不合时宜了,
“尉迟恭突袭占据恶阳岭,绝不会是孤军深入!”
颉利猛灌了一大口酒,眼睛赤红,“我先前便听说李靖也早就秘密到了马邑,代州都督张公谨也驻防北周城,并州李绩则到了云中,
还有那个该死的武怀玉,他也早从长安回到了幽州,”
本来这些人在秋季的时候到边塞,让颉利很是警惕,为此也集结了不少人马,但一连几月他们都没半点动作,慢慢的颉利也就放松了警惕,各部人马也陆续返回部落过冬。
进入寒冬后,颉利认为唐军不可能再发起攻势,
可现在尉迟恭突然率精锐骑兵突袭恶阳岭,
这让颉利头皮发麻,也猛然意识到,他被骗了。
“李靖、李绩、张公谨等可能就在后面,唐大军此时只怕已经出了长城,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定襄城扑来!”
颉利做出结论,他如何也不相信尉迟恭仅带万八千人来袭的,要么不来,要来肯定就是要决战了。
“大汗,如果唐军大举北伐,定襄城只怕守不住,”赵德言也有点慌,他是汉人,虽说没当过唐朝的官吏,是隋朝时就投的突厥,可毕竟是汉人,为突厥效力多年,这要是被俘,估计大唐不会对他客气。
执失思力却认为眼下天寒地冻风急雪大,唐军选择这个时机出兵,并不是好时机,
“如果唐军真这个时候大举来犯,我觉得咱们不必怕他们,跟他们打,”
“长生天会帮助我们的,这狂风大雪会让唐军补给不足,会让他们冻饿死在野外。”
颉利脸上阴晴不定。
他突然问,“武怀玉自长安回河北后,真的就一直在幽州吗?
此刻他还在幽州城吗?”
野狐岭一战给颉利的阴影太大了,他现在很惧怕那个家伙,甚至还在李绩李靖之上,毕竟颉利曾经多次跟李靖李绩交过手,基本上没落过什么下风,唯独在武怀玉手下,大败而归。
“回大汗,我手下的密探回报,武怀玉自长安回河北后,便一直在幽州,这几个月都没离开过,甚至连山后的妫燕几州都没去过,听说是一直在幽州陪妾侍抱孩子呢,”
“不可能,若是唐军大举来犯,武怀玉肯定会参与,而且绝对是主力。”
“大汗,或许尉迟恭真的就是来骚扰一下。”
“更不可能,如果只是千八百骑还有可能,可现在上万骑来,还占据恶阳岭,这一看就不是骚扰抢掠,这就是冲着汗庭冲着定襄冲着本大汗来的,”
颉利有些疯魔,
议了半天,也没议出半点结果来,
颉利喝了太多酒,最后醉酒睡了过去,议事结束。
许久后才下令,派人去试探攻击下恶阳岭唐军,
结果不出意外,派去的人马,吃了败仗,损失不小,却没伤到唐骑分毫,唐军占据险要,居高临下,还修了简易的工事,易守难攻。
突厥人攻恶阳岭,那就跟当初攻野狐岭獾儿嘴一样。
丢下几百具尸体后,没有人愿意再攻。
可围也围不住。
晚上唐军就发动反攻,山上和山后的唐骑一起出击,突厥人又吃了大亏,营地都被踏破,又死伤数百,狼狈败撤。
攻不下,围不住,
甚至在山下立营都立不了,
这仗没法打啊。
更让人头痛的是,唐军大部队没看到,但是尉迟恭并没有老实呆在山上,接来下一连多日,唐骑不顾风雪,不分日夜的小股出击,到处袭扰,
拦不住,追不到,
定襄城里都是一日数惊,各种各样的谣言假消息乱飞,
很明显,定襄城里有唐人奸细,可却找不到。
唐俭安修仁以及崔敦礼庞孝泰这些唐使,都被颉利关入牢中了,但并不能改变什么。
颉利也只能在这寒冬大雪中,派出附离带着他的金狼令箭,传令诸部青壮战士,紧急到定襄集结。
颉利是既怕唐军大部出现,又似乎在盼着他们出现,
可就这样一天又一天,
唐军主力始终不没看到出现,但是突厥自己搞的鸡飞狗跳,大量青壮顶风冒雪的前来定襄集结,
人马众多,消耗也多,冬天又没有草吃,只得吃干草,士兵们甚至还要被唐骑牵扯的东奔西走,人困马疲。
负责后勤供给的康苏密,因为办事不力,被酒后的颉利狠狠抽了一顿鞭子,抽的皮开肉绽。
夜晚,康苏密趴在榻上养伤,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三天后,
康苏密带队押了一批干草出城去给部队补给时,却带着自己的几千胡部,一路拉着粮草箭矢上了恶阳岭,
这位颉利曾经的后勤大管家,深得他信任的粟特胡,居然临阵倒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