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里点起了蜡烛。
平时都是用油灯,可今天武柳氏早早安排给屋里换上了一对红烛,这红烛一对便要三千钱,里面混合了苏合等香料,老太太下血本了。
红烛燃烧,火苗跳跃,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高惠安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虽然二十岁了,可十五岁该嫁人的年纪进了宫,一呆就是五年,五年洗衣洒扫做役,平时连个男人都见不到。
她隐隐也知晓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羞的脸通红,甚至身体僵硬手脚不知道往哪放,杵在那里就跟个木头似的。
怀玉倒是已经有些疲惫。
这些天从陇右赶回来,特别是从陇州到长安,两天不仅跑了五百里,还得一路提防突厥游骑。
打了个哈欠。
结果高氏却吓了一跳,然后结巴着告罪。
屋里仅有一张榻。
怀玉看她这惊慌可怜的样,便道:“你需要洗浴吗?”
“奴刚才已经擦拭过身子了,干净的。”说着,便要去解衣,可眼泪倒是先出来了。
怀玉哪见过这场面,倒搞的跟地主恶霸似的了,“要不你在这休息,我去冲个凉。”
“奴去给阿郎打水。”
“我自去井边打水冲一下便是。”
怀玉要出门,结果发现门居然在外面关上了,打不开。
他推拉了几下,结果却传来武柳氏的声音,“天色不早了,别耽误天光。”
怀玉无奈。
昏暗的烛光下,高惠安倒是脸更红,眼睛更湿润了。
怀玉吹灭了蜡烛。
屋里变的昏暗起来。
轻轻的脚步声远去,武柳氏没再听墙根,走了。
怀玉低声道,“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说完,他自上了榻,靠一边躺下。
本来就累,高氏那可怜委屈样,更让他没了心思。
高惠安在那站了好一会,然后黑暗里响起悉索的声音,迟迟疑疑犹犹豫豫的靠近。
怀玉没动,闭着眼睛继续睡。
确实很疲惫了,他很快睡着。
一觉醒来,天还没大亮,睁开眼睛,就看到她蜷缩在榻上一角,跟着小猫一样,眼睛紧闭,睫毛很谈,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留有几分憔悴,或许昨晚可能半夜都没睡着,将至天明才困的睡着吧。
轻手轻脚没惊动她,怀玉下榻。
门已经可以打开。
润娘就在院里,一见到他便迎了上来。
“二郎这么早便起来了,不多睡会。”
“要上早朝。”
今天是八月初二,虽不是初一的朔望大朝,仅常参官们朝会,可毕竟他头一次上早朝,总不能迟到。
洗漱,更衣。
大姐玉娥已经蒸好饼,黍子糜子掺合的黄馍馍,大姐厨艺好有悟性,怀玉昨天也只是教了一遍,她今天蒸的就已经比怀玉蒸的还好,青出于蓝。
新鲜热乎的黄馍馍配上一碗羊杂汤,确实舒畅。
“马先生没过来,伱给他带上,不吃朝食要饿出病来。”
“老马真是几世修来的福份,能遇到大姐你呢。”
“给大郎也带上。”玉娥满脸是笑,眉眼都是弯的。
带上两份早点,赵义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马,还有两个伙计随从,怀玉从陇右带的奴隶,都暂时留在陇州,估计现在还拉着他的盐、碱、皂,辣椒土豆苗还在绕远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赵义你回头帮我把赵信的妻儿接过来,我散衙回来后跟她们见面聊聊,赵信也还有东西要捎给她们。”赵信想要怀玉把他妻儿们送去陇在,但现在关中也不安全,怀玉打算等突厥人撤了后再安排送去,先跟她们当面说明。
“阿信能遇到二郎,真是三生有幸。”赵义笑着感叹,真心为结义兄弟如今的出息高兴。
来到光德坊门口时,恰好也遇到马周和怀义结伴同行出坊。
马周现在是殿中侍御史内供奉,也要上朝,怀义则是押领飞骑仗内供奉。
“吃过没,阿姐让我给你们带了黄馍馍,还热乎着呢。”
“起来晚了,来不及吃呢。”
“那吃这新蒸的。”
天微微亮。
不少坊门口都有人马出来,都是赶着去上朝的,虽说朝参官不多,但官员们分散各处,尤其是不少五品以下的低级供奉官们,更都是住的较远,也就只能早早起来。
“我觉得咱们应当在东城买个宅子,要不然以后天天从这边赶去东宫,十来里路,要是遇刮风下雨的,也太辛苦了。”
“东城的宅子可不便宜,稍好些的,得一二百万。”
怀玉倒觉得一二百万也不算贵,毕竟每天能晚起个一小时半小时的,也值啊。
上朝官员们由各坊向主街汇聚,最后齐往东赶,起的太早,甚至还得打着灯笼,基本上都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