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谦会去武定侯府参加花宴完全是因为陆夕瑶是沈渊的未婚妻。
沈渊出身永宁侯府,如今不但立了赫赫战功在民间威望颇高,更是苏赢最宠信的臣子,所以就连脑袋不大灵光的苏景和也知道卖沈渊的面子。
可今日听云卿这一番话,苏景谦对这个少女有了新的认识。
即便没有武定侯府没有沈渊,如此聪慧通透的少女凭借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陆小姐见地深远令人钦佩,我等自叹不如。”苏景谦虽贵为皇子,但他身上并没有目中无人的傲气,反而虚怀若谷。
“殿下言重,不过因臣女生在民间见识过民间疾苦,所以才略有感悟而已,实在谈不上高见。”云卿无意在苏景谦面前彰显自己,但此事涉及她个人利益,她不能任由柳浅棠夸夸其谈毁了她的生意。
苏景谦摇头,温声道:“鸿鹄之志在于心,民间百姓何其多,但又有几人能有陆小姐这般见地。
我自幼承名师教导,可终究也只是纸上谈兵,未能切实体察民情,实是惭愧。”
见苏景谦自叹不如,柳浅棠心中虽不服气却也无法再行反驳,只得深深沉了一口气,垂首道:“殿下所言甚是,此事的确是陆小姐的见地更胜一筹。”
顿了顿,柳浅棠又弯唇似不经意般道:“久闻沈将军文武双绝有经世之才,陆小姐想来平日应总与沈将军探讨民生之事吧。”
柳浅棠还是不相信一个乡下村姑会有如此见识,若说得了沈渊的点拨倒还说得过去。
现在她有意在苏景谦面前提及此事,便是不愿让苏景谦高看云卿。
云卿对此倒不介意,反正她的目的就是让皇家知道商贾的重要性,这话如果出自沈渊之口或许皇帝还会更为看重。
云卿笑笑,正想默认,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如玉的嗓音,“我未曾与她说过这些话。”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袭墨蓝长衫的沈渊负手而来,矜贵冷然一副仙人之姿。
沈渊行至云卿身侧,少女衣蓝如雨后天际清冷澄净,男子宛若苍穹深不可测,两人站在一处宛若天生的璧人,不可方物。
苏景谦的视线快速的自两人身上掠过,旋即弯唇笑道:“陆小姐方才那番话实令人醍醐灌顶,也难怪柳小姐会觉得这是沈将军的见地了。”
“世上只分蠢人和聪明人,与男女无关。
这是她自己的想法,未曾与我谈论过,不过……”
沈渊语气微顿,旋即垂眸望了云卿一眼,素来冷漠的漾起一丝温柔,他弯弯唇角,淡声笑道:“云卿本就聪慧过人,有此见地并不足为奇,不过她若愿意与我探讨这些,我会十分欣慰。”
云卿没有抬头,心里的白眼却已经翻上了天。
这大奸臣戏真多。
苏景谦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笑着问道:“悠白与陆小姐可是早就相识?”
沈渊颔首,如实道:“云卿对我有救命之恩。”
“原是如此。”苏景谦瞬间了然,难怪他觉得沈渊待陆云卿格外与众不同,原来两人还有这般渊源。
柳浅棠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沈渊一句世上只有聪明人和蠢人,岂不在赤裸裸讥讽她。
柳浅棠深吸一口气,徐徐抬头望着云卿道:“陆小姐能有如此感悟看来也是个心忧民间疾苦之人,想来平日定也会百姓谋划福利。”
“不知柳小姐指的是何事?”
柳浅棠淡淡一笑,慢声细语的道:“陆小姐身上的衣裙少说也要价值百两,而一百两银子足够一个村子一个月的口粮。
陆小姐长在乡下,想也比我更清楚百姓的不易,如今陆小姐有了帮助他人的能力想来定不会吝啬。”
即便论策她输了,可她一直在做实事从未间断,而陆云卿不过纸上谈兵而已,说什么关心民生,分明是沽名钓誉!
“当然有了!”苏慕嫣替云卿抢答道。
云卿前些日子才建了一个女子学堂,免费教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读书习字。
柳浅棠心中嗤笑,叹声道:“陆小姐虽是好意,但百姓们最看重的是果腹生存,读书习字并不能改善什么。
与其如此我们倒是不如节俭自身,将省下的银钱用来施粥布药,这样才能切实的帮助他们。”
柳浅棠身上仍旧穿着棉麻长裙,清淡素雅,与她相比云卿这一身可以说华丽但也可以算铺张。
云卿心中无奈,看来柳浅棠是盯上她了。
她无意拂柳浅棠的面子,但也不愿遭人背刺,便问道:“柳小姐觉得女子读书无用吗?”
柳浅棠没有中计,摇头道:“读书明理自然有用,可在温饱面前还是生存更为重要。”
“柳小姐施粥布药是善举,可以为许多贫苦百姓解决问题,可难民并不会因这一碗粥而消失。”
柳浅棠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施粥不会,那陆小姐的女子学堂便能够减少难民了?”
“可以!”云卿颔首,语气笃定。
柳浅棠一愣,被她的眼睛的自信所惊。
“女子学堂不仅教女子读书习字,同时也会因材施教,习字好看的可以为人抄书,擅长画画的可以临摹画作甚至可以给绣坊作图,擅长女红的便可以做绣娘。
只要她们有一技之长便可以养活自己,她们便不再是难民。”
云卿前世曾被武定侯府的牢笼囚困了一生,这一世当她见识过外面的广阔后看,她便希望陈国的女子都可以有这样的机会改变命运。
“女子柔弱,只要世道艰辛她们便难免成为被人贩卖的商品。
千百年来我们将这当作理所应当,可女子也是人,凭什么就要心甘情愿做男人的附属和商品?
我让她们读书并非想让她们学会吟诗作对,而是想要她们明白更多的道理,当她们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后她们可以去选择志趣相投的板伴侣,两人相互扶持生儿育女,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也会成为独立的人。
当所有人都可以自食其力后,食不果腹的便便会越来越少,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我相信这么做是值得的。”
沈渊和苏景谦都目不转将的望着云卿,沈渊唇角染笑,并没有因云卿说出这样一番而吃惊。
她本就是天上的鸿鹄,志向岂在后宅之间。
苏景谦的眼中似被星火点燃,亮起耀目的光。
眼前的少女站在日光下,夺目璀璨让人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