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各自忙去吧。哦,小郝,你把病人的从头至尾的影像资料和病例记录都给我留好了,这个病例很有代表性,我想出一篇论文,今年投一篇核心刊物,就靠它了。”顾海平叮嘱。
“好的。我已经拍了照片,也留了一部分录像,您的治疗思路和用药,还有其他治疗手段,我都一一记录在案了。您放心吧!”小郝是个认真的学生,顾海平让他做事比较放心。
“老师,我觉得您可以拿这个病例在全院大会上讲一讲,为我们中心在院里的影响力再提升一个档次,您觉得呢?”小郝建议。
“哗众取宠!有必要时,我会考虑,那也是学术需要,而不是为出风头,做人要低调,懂不?”顾海平故意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大家。
“懂!”小郝配合地使劲点点头。
“没事儿,大家就赶紧忙起来吧,都利索点,别拖拖拉拉的啊!”卢护士长驱赶大家散开。
顾海平坐下来考虑下一步的治疗,药方的调整以及经络侧重点需要改变……
轻轻的、怯怯的敲门声响起,顾海平聚精会神没有听到,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敲门声又响起,顾海平才发现有人来了。
“进来!”
进来的是那位可怜的母亲,“顾主任,谢谢您救了我仔!”又一次“噗通”跪下去了。
“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顾海平又一次急速躲闪,他那里受得了这个?
“您看您不止给我仔保住了胳膊,病也快治好了,还少收我的钱。您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母亲流着泪又要跪下去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安心好好陪孩子,过几天好了就可以出院了。”顾海平应道。
然后母亲悄悄地拿出手来,手里“攥”着一张破旧的50元人民币,她郑重其事地放在顾海平的桌面上。
顾海平一看这可不得了!这是干啥呀?
“快快快!你可不能这样!你赶紧把钱收起来,您这样让我无地自容了,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这样的做法叫我怎么承受得起?”顾海平急忙拒绝,拿起钱想塞到母亲的手里。
“顾主任,您听我说:您是救了我们的命啊!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只有这几十块钱,您给孩子买个玩具,好不好?您不收下,我这心里过不去啊!”母亲哭起来。
“你这么困难,我是知道的,您的心意我领受了,但是钱您还是要拿回去,给孩子买点水果吃,帮助他快快好起来,这才是您最应该做的。您要想报答我,就按我说的去做,好不好?”顾海平把钱硬塞给母亲。
母亲坚决而决绝,欲转身离去,被门外的护长看到,顾海平追出来,把手上的50块带着可怜的母亲的体温和汗湿的钱递给护长:“快!还给她,替我给她做做工作,告诉她,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
护士长一个箭步赶上瘦弱而疾步离开的母亲,拉着她的胳膊:“大姐,您等等。”
母亲被拉住,不得不停下脚步,人已经泣不成声:“护士长,您就给我一个小小的报答顾主任的机会,好不好?”
护士长很是为难,她也对这对母子心中充满怜悯:“大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您这样做是违反我们医院的规定的,我们是不允许收受病人的钱财的,您这样是叫我们主任犯错误呢。”
“可是,就这一点点钱,算不上什么的,我只是一点点的心意而已,您成全我,好吗?”可怜的母亲差点又跪下去。
“您快起来,您千万不要这样,您这样让我们很难受。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你这样让我们没办法专心给您孩子治病了,你好好照顾好孩子,配合我们的工作,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了,您明白我说的话吗?钱您拿回去,给孩子按照顾主任的吩咐买一点营养品,好不好?”护士长苦口婆心劝慰。
“那我怎么才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啊!”母亲无助而无奈地坐在地上哭起来。
她的卑微和无助让人唏嘘,护士长也眼含热泪,蹲下来陪着她。
“孩子恢复健康就是对我们的最大报答了,我们的工资收入不少,我们已经有国家养着我们了,您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我们的服务的。医生就是救死扶伤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而已,您不用心里过不去。”护士长说给母亲听,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得懂。
“唉!您知道我们穷,什么都没有,孩子生病又花掉了所有的钱,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您一定不要嫌弃,我就是想表达一个心意而已,你们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们,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的。求求您,您替我给顾主任,哪怕他给他的孩子买一颗棒棒糖,也是我的心意。好不好,大妹子?”母亲连声求告。
“好吧!”护士长实在看不下去了,扶起母亲,不再把破旧的50块钱塞给母亲。
看着母亲单薄、悲戚的背影。卢护士长热泪盈眶: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这么可怜啊!与顾海平共事的几个月,看到他的悲悯和大气,也看到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的坚韧,她也不再像原来一样充满优越感,而是越来越多的悲天悯人。
她眼含热泪看到可怜的母亲慢慢走下楼梯,她有一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转身回到护士站,早已泪流满面。
值班的小护士看到护士长哭得稀里哗啦,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她小心地递上纸巾,默默地陪着护士长,也不敢多问。
“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儿。”护士长摆摆手。
“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就在这里。”小护士轻言慢语,然后默默地走回位置上,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向雷厉风行的护士长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