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眼睛也红了,点点头,强忍着不使眼泪落下,哑声问道:“我娘现在可还好?我爹爹呢?”
刘安一边领着他进门,一边点头道:“老夫人眼下还算无碍,老爷一直在房中守着,老奴这边领少爷过去。”
刘璋点头应了,随在刘安身后,一路直往后面转去。将将两刻钟功夫,才到了内院。
内府中自有下人使唤,刘安到了门口便住了脚,刘璋也顾不得多说,几步便抢了进去。
待到奔至母亲房前,心中一阵惶惶,站在门外,侧耳听去,竟是一时不敢走近。
门口小丫鬟眼见他面上惨然,流泪不止,也是轻泣不已。里面柳氏忽似有了感应,努力抬手指向门外,眼中露出期盼之色。
刘焉见老妻模样,心中一动,迈步走出房门,一眼便见站在外面的儿子,不由的忍不住老泪纵横。
刘璋眼见老头比之当日分开时,似是又老了几岁,心下难过。当下连忙转头将泪擦干,勉强笑着给刘焉躬身见礼。
刘焉见他脸色,知他心意。悲伤之余,却也大是欣慰,轻轻拍拍他肩,轻声道:“进去见过你母亲吧。”
刘璋应了,先是深深吸口气,尽量使自己面容放松,这才挂上一丝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只是当目光落到锦榻上那个老太太时,胸中蓦地升起一股凄楚,鼻子酸酸涩涩的,再也矜持不住,抢上几步,噗通跪倒榻前,握住柳氏干枯的手,大哭道:“娘,不小孩儿季玉,回来给您请安了。”
这一声喊,房中侍立的丫鬟婆子,尽皆忍不住落下泪来。身后刘焉将身子侧过,仰首向天,任老泪恣意横流。
柳氏望着眼前的刘璋,眼中涌出无限怜爱之意。口虽不能言,一只手却是努力的握紧刘璋。半响,又抖抖颤颤的举起,想要往刘璋脸上抚去。
刘璋心如刀绞,急忙两手扶住,将柳氏的手贴到脸上。柳氏眼中便现出欣喜安慰之色。
刘璋跪在榻前,努力的做出笑脸,柳氏目光瞅向他双腿,又看看榻上。刘璋明白,起身坐到母亲身旁,眼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母子二人静静而坐,柳氏精神竟是好了许多。直到半个时辰,才渐渐显出倦意。
刘璋轻声安慰,哄着母亲睡去,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起身,随刘焉出了房门。
转过一处角门,便是刘焉设在内府的书房。父子二人坐了,刘焉问起别后经过,刘璋一一说了。
此时天色早已黑了,刘焉算着时间,知道儿子必然是奔了一天,便叫下人将饭菜直接端来书房。父子二人难得的一起吃了个饭。
席间,说起刘焉求外放之事,刘焉微微皱眉,摇头道:“为父表章递上去很久了,只是天子一直不肯答复,却也莫可奈何。不过……..”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脸上有一丝丝忧色。
刘璋一惊,忙问道:“怎么?可是京中有什么变化?”他这么问,正是想到揭露王芬谋反的那位御史。生怕那人已然知道,现在若直接捅了出来,怕是刘家一家,都要有些麻烦了。
刘焉看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微微摇头,蹙眉道:“你上次派人来说的事儿,我已知道。放心,不是那事儿。既然那厮已被你控制了,想来也不敢折腾。唔,为父刚刚忧虑,是因为近来有些传言,道是蜀中郄俭那边,似是大有麻烦。天子似乎有意遣人过去,有人传言,这人选,似是选定为父。却不知是真是假,其中,祸福难料啊。”
刘璋闻听,先是一愣,随即大喜。当年史书上记载的刘焉究竟怎么入蜀的,他实在记不清了。但是貌似刘焉上任之前,好像很有些波折倒是真的。
模模糊糊中记得,似乎正是因道路不靖,被贼所阻而致。结合着此刻刘焉所说,看样八成这事儿不假。
当下,连忙安慰道:“这事儿以儿看来,怕是不假。郄俭其人我早有所闻,残民以逞,搜刮很是厉害。只怕早晚必死于民乱!若真如此,如今天下纷乱,西蜀重地,怕是天子也不肯让一般人过去,多半是要从宗室中派人。以父亲的官声名望,当是最合适不过的。我看父亲应早早准备,一旦旨意下了,还当早早动身,离了这是非之地才是。”
刘焉听他说的笃定,心中大是松快。连日来身心俱疲,今日方有了一丝轻松。
这事儿既然有了些脉络,心中安定之余,又将刘璋及冠与大婚的事儿说了说。父子二人就细节斟酌一番,这才各自归房安歇。
第二日,刘璋早早去看过母亲,便在刘焉的带领下,往宗族祠堂中受礼。朝中诸王公大臣闻听老太常家小儿冠礼,自是纷纷前往。一番套路下来,直到未时才算结束。
期间,刘璋留心观察,却是不曾发现什么人有异样。心下渐渐安定,想必是因为自己横插了一杠子,那王芬定然是还没来得及跟那位御史联系。
之后数日,与吴苋的婚事准备,自有刘焉派人安排。吴懿兄妹也知道刘家之事,虽说如此仓促,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但也算彻底了了心事,也自顺其自然了。
刘璋便整日陪着母亲,柳氏精神一天好过一天,众人尽皆心喜。这一天,仍是跟往常一样,跟母亲说这话,下人来请,道是老父刘焉让他去书房相见,他的两个哥哥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