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时昌也想不到一路都表现极好的上官,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解释道:「将军或许不了解古元达,此人是大理宿将,为人最是稳重善守。昔年杨干贞为了除去段思平这个祸害,率兵进攻滇东。古元达据山道而守,三十余日衣不卸甲,身居前线不退,以八百之众,抵御六千人的进攻。他抵达圣共赕派人砍伐树木必然是为了巩固防守。」
他说着偷偷看了李继隆一眼,忙藏起眼底的轻视。
李继隆却默默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报以截然相反的态度。
「不对,将军这是将事情想得简单了。如果古元达的任务是死守圣共赕,他这番举动,合情合理。可他的目的并不是居此地死守,而是阻止我们,不让我们轻易杀到丽江,直接兵临龙首关。」
李继隆目光看得更远,说道:「圣共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交易点,修葺的再坚固,也成不了战略要地。抵挡我们先锋前军确实绰绰有余,可大军一到,根本守不住。别说是古元达,就算换张睢阳来也不行。高方派他来是为了争取善阐府杨家的增援,只要拖延我们十日即可。完全无必要在这种情况下派遣兵士砍伐树木,平白消耗将士体力。」
圣共赕并不是城池,里面只生活了少量的商人,他们在得知战事来临,早就拖家带口的逃离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民力协助。
这大战即将到来,为了一座拖延时间必定放弃的防御据点,无端消耗自己兵卒的体力,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古元达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郎时昌听得一怔,也反应过来,惊愕道:「那他们砍伐树木这是为何?」
至于邢善,那是完全说不上话了。
李继隆并不答话,而是闭上了眼睛,耐着性子一点点的思考原委,忽然听得身旁战马的嘶鸣,灵光一闪道:「他这是在准备后路,原来如此。」
迎上郎时昌、邢善不解的目光,李继隆激动地说道:「大理国小,养不起多少骑兵。古元达这五千兵马当然是步卒,他们依仗圣共赕抵御我们不难,但想要全身而退却是不易。所以我所想不差,他们砍伐树木并非为了加固圣共赕,而是要在后方布置阵地,以便撤退的时候,能够减缓我们的追击速度,他们好全身而退。」
郎时昌双手一合道:「将军说得在理,这个古元达最爱惜士卒,故而麾下的兵士都愿意为他效死。」
李继隆突然看着邢善说道:「我们能不能从山林里绕过去,绕到圣共赕的后方。」
「应该可以!」回答的却是郎时昌道:「据我所知,有些中小部族为了不纳税,会在山林中开辟小道绕开各地的赕。这圣共赕怕也不会例外。不过人数不宜多,容易暴露。」
李继隆眼中闪着光,说道:「我领两百人绕至圣共赕的后方去进攻他们后方布阵的兵士,将军继续行军前往圣共赕。若圣共赕派兵救援,便以响箭为讯号,将军可直接绕过圣共赕打援。拿不下圣共赕,也得将他们这五千人吞了。」
郎时昌大为心动,跃跃欲试道:「将军让末将领兵绕后吧!」
李继隆警惕的道:「郎将军这是想抢功?」郎时昌苦笑,忙道:「不敢!」硬着头皮道:「此去绕后,终究危险。」
李继隆道:「那本将更加当仁不让,我大虞军人,哪有惜命怕死的道理,就这么定了…」圣共赕以西一里外有一处浅滩河涧,地势崎岖不平,当地人
称之为十八跳。
古元达赤裸着身子,高举着大木槌用力地将一根地刺打进土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看着这临时临急布置下的防线,略微心安,笑着高声道:「加把劲,刚刚得到消息,北朝虞国的骑兵就要走出山涧了,以他们的速度,出了山涧抵达圣共赕至多不过一日时间。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里,能不能安全撤回龙首关,就看今日」
他在军中极有威望,加上亲力亲为,一并劳作的兵士皆无怨言,跟着他一并高呼:「好!」
为了更加卖力,古元达还唱起了大理白族的山歌:「山那头的阿妹呦」
一边干活,一边高歌,热火朝天。
便在他们唱到最兴起的时候,山林里却涌现出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如狼似虎的冲入人群之中,挥舞着手中的刀剑。
李继隆放肆大笑:「阿妹没有,你大爷来了!」
他们的人数不多,且皆露疲态。但是大理这一千余兵卒更是连衣甲都没穿,他们大多赤露着上身,手里拿着的都是木槌这样的工具,无甲无武器……
根本不用计算,就是当方面的屠杀!
古元达气急败坏的看看突如其来的大虞兵屠戮自己的兵士,气得心中呕血,高呼「稳住」手中木槌砸向了一名兵士,将对方砸飞了出去。
但还等不及第二次挥击,一名兵卒的长枪已经先一步刺穿了他的身体。
这种钉木桩的木槌威力大不假,攻速却是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