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胡辇道:“不打重一点,你以为陛下会开口为你说情?”
萧绰不解道:“不是都说陛下仁德吗?他饶恕了周小妹,怎么会对我一个小丫头下重手……”
萧胡辇捏了捏自己小妹的脸道:“你呀,将陛下当作什么了?他可是能够与秦皇汉武唐宗相比的开国皇帝,你那点小心思,真以为能瞒过他?真以为他看不出来是你教唆的周小妹呢!你这点小聪明,怎么与人家的大智慧相比?”
萧绰给数落了一通,自尊心备受打击,低垂着脑袋。
随着第一场雪过后,北方的气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为了躲避风雪寒冷。生活于漠北的部落,开始渐渐向南迁移。
这越靠南方越暖和,这是草原人生存的经验。
这也是为何草原人总选择在秋冬时节入寇的原因。
这南迁就意味着靠近中原,越靠近中原,越方便劫掠。
不少部落在南迁的过程中得知蒙古克烈部邀请草原部族南下劫掠中原,纷纷响应,掺合一手。
自从契丹夺取燕云十六州以后,就没有这种劫掠的事情发生了。
毕竟契丹作为草原霸主,无人敢惹。
中原有多强,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是中原再强,还能深入漠北草原去对付他们?
游牧民族对上游牧民族,没有什么优势。可对上农耕民族,部落越小,越是不惧。
大同云中。
一直留意北方动向的耶律敌烈,得知自己的长兄耶律罨撒葛与克烈部的兀氏乞儿居然集合了如此大规模的队伍,不免愕然咋舌。
“有十万人马?怎么这么多?疯了吗?”
耶律敌烈倒吸了口凉气,感觉心都在哆嗦。
耶律海思脸色也很是难看,他们最先以为对方兵马五六万到顶了。
结果疯狂扩张到了十万之数,完全超乎他们的意料。
耶律海思苦笑道:“此次北方气象过于反常,比我们预测的更加恶劣。少了契丹的约束,不少族部彼此攻伐吞并,以至于诸多部族皆未储备好过冬之粮。往年可以依靠中原之粮,熬过冬季。现今中原断供,为了部落生存,一部分人重操旧业。还有一部分人纯粹就是凑热闹,毕竟南下打草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耶律敌烈知道凑热闹的意思。
小部落有小部落的生存方式,没有大部落的地位,跟着部队一起走,扩充军势,以壮声威。
别指望他们打架,遇到情况,这些小部落跑得比谁都快。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也不会去争抢肥肉,而是跟着喝几口汤。
但不管怎么样,十万以上是数量,足以令人心惊。
耶律敌烈犹豫一二,说道:“传令下去,敌人势大,所有部队退守防线,切勿自动进攻。”
他停顿了会儿,说道:“你亲自去通知杨业,让他莫要急得出兵,先退至宁武山驻防。”
罗幼度攻取燕七州以后,原本在云中驻守的契丹地位仅次于皇帝的耶律屋质就有北汉守不住的感觉。
为了防止中原强攻云中,他在云中周边白登山、采凉山、宁武山、恒山四处山脉中建有军寨,与大同云中遥相呼应,拱卫云中城。
耶律敌烈自信只要四山防线在,甭管是谁都难以攻取云中城。
这防线是专门用来对付擅于攻城的中原,此时用来对付草原劫掠援兵,那是绰绰有余。
耶律敌烈目送耶律海思离去,心底念了一句:“兄长,你可要领会某的意思。”
不打,跟实力不济不敢打是两个概念。
耶律敌烈不愿跟自己的兄长为敌,更不愿得罪中原,只能以此办法拒敌,两不得罪。
白水泽。
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部落帐篷凌乱地建造在原野上。
耶律罨撒葛与兀氏乞儿以及十余位有头有脸的部落族长聚在一起商议正事。
耶律罨撒葛指着挂起来的一张地图说道:“我们从这里走……”他的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半圈,嘴里说道:“从丰镇绕到左云,再到山阴,随即南下直抵雁门关。”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了。
“这干什么?放着大同云中不去,绕一圈去雁门关?”
说话的是乌古里部的族长奚灼。来源于南北朝时的乌洛侯,唐时为室韦中的乌罗护部。唐末,室韦族解体,以部名独立活动。东接室韦部,西邻敌烈、蒙古,南与契丹族地相邻,实力仅次于一统克烈部的兀氏乞儿。
这手中有兵,说话的底气就不一样。
耶律罨撒葛说道:“大同云中不好打,那是我契丹第一智者耶律屋质特地为了中原修建的防线,山城相连,我们一旦进入大同云中地界,将会受到四面合击的风险。我们不善于攻城,打云中没有任何意义。”
奚灼看着耶律罨撒葛道:“是因为耶律敌烈,是你弟弟?”
他针对耶律罨撒葛是有原因的。
耶律罨撒葛负责镇守漠北,乌古里部跟六奚部因水草问题闹出了矛盾。
耶律罨撒葛作为仲裁,不管道理缘由,将水草判给了六奚部,让奚灼丢了面子不说,还在那个冬天,死了不少的族人。
耶律罨撒葛偏心的做派是深入人心。
耶律罨撒葛也不隐瞒,针锋相对道:“不错,就是因为耶律敌烈,是我弟弟!”
六奚部早早地归顺契丹,契丹精锐军中,奚族兵占据多数,为契丹立过汗马功劳。
耶律罨撒葛自然偏心。
这次也是一样。
耶律罨撒葛再次强调道:“他是我弟弟,他有难言之隐,我能理解。我不会劫掠他的子民,他也不会进攻我们的部队。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兀氏乞儿这时说道:“好了,就这么走吧!”
兀氏乞儿本来就统一了蒙古最大的克烈部,现在他又号召了蒙古的其他部落,实力已经是最强的存在了。
他站在耶律罨撒葛这边,奚灼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道:“别后悔就行。”
草原上以实力为尊,耶律罨撒葛、兀氏乞儿意见一致,其他人皆不敢多言。
兀氏乞儿在散会后,带着几分不满地说道:“安答,过于妇人了。”
耶律罨撒葛一脸正色道:“我信我弟弟。”
他这话音刚落,隐隐约约地好似听到了动乱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