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下来,李继勋发现自己的病情果然好转,也因此痴迷茶文化,无法自拔,将陆羽视为救命恩人,一日无茶不欢。
这听到罗幼度手上居然有陆羽用过的青瓷茶釜,登时心痒难耐。
只是他与罗幼度只有几面之缘,一时间拉不下脸,上门叨扰,急得直接上了火,舌上生疮,喝再多茶也压不下去。
终于忍不住了,拉着石守信递上了拜帖。
罗幼度在家等了五六日,一点消息也没有,心下也暗自嘀咕,不会传言有误吧。
这家伙没有那么喜好茶?更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崇拜陆羽?
直到收到了拜帖,罗幼度才放下心来,将石守信、李继勋请到了会客厅。
李继勋一本正经地坐着。
石守信不将自己当外人,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忍不住道:“罗兄弟,你这会客厅也太寒碜了吧。不说宝剑武器什么的,字画也得有几幅。”
罗幼度应道:“说得在理,后头我写几幅。”
石守信一阵无语。
罗幼度望向李继勋道:“听说上将军喜欢品茗,正好我这里有今年的新茶顾渚紫笋茶,上将军来品鉴一二。”
李继勋本是河阳三城节度,但因淮南之战功绩,升任左领军卫上将军。
历史上他因为爱惜兵士,给朱元打得大败,一贬再贬。
现在托了罗幼度的福,战局大改,在李处耘的帮助下,反而立了不小的功绩。
不过郭荣也看出了李继勋老派节度使的作风,给了他一个虚衔。
李继勋开口就道:“顾渚紫笋,茶中第一。张文规更是作诗道“‘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不过这顾渚紫笋可有五等,却不知统军所藏是几等。”
罗幼度见李继勋这大老粗,信口而来就是诗作,知他是真心爱茶,不敢大意,认真地施展着自己临时临急从周宗那里学来的煎茶技巧。
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周宗这种爱惜名声的名士,最是熟悉不过了。
连他手上的这套茶具跟顾渚紫笋的茶叶都是从周宗那里讨要来的。
李继勋见罗幼度煎茶手法标准娴熟,喜道:“统军真乃同道中人。”他顿了顿,说道:“听说统军此番南征,得了一件奇宝?”
罗幼度讶然道:“什么奇宝?我怎么不知?”
李继勋还以为他小气,不愿拿出来示人,说道:“就是竟陵子用过的青瓷茶釜,统军放心,某只想开开眼界,绝不夺他人所爱。”
他打着包票。
竟陵子就是陆羽用过的号。
罗幼度奇道:“这算什么宝贝,不就在这!”
他说着指着面前在火上烧烤的青瓷茶釜。
李继勋登时傻眼了,惊恐地看着在火上烧的青瓷茶釜,手指着罗幼度,又指着那青瓷茶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暴殄天物,牛嚼牡丹……
那种词汇在脑中闪过,就是说不出口。
罗幼度讶异地看着李继勋。
李继勋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统军就如此对待竟陵子传下的神物?”
罗幼度更是一脸古怪:“这茶具不就是用来煎茶的嘛?难不成还来供着?”
“当然得供着!”李继勋激动地道:“这可是流传了百年的宝贝,万一磕着碰着,那可如何是好?”
罗幼度云淡风轻地说着:“换一个就是了。这种青瓷茶釜,东市、西市可不少。”
李继勋气急败坏地道:“能一样吗?这是竟陵子用过的呀……”他看着烈火中的茶釜,道:“统军如此不爱惜,不如将之卖我如何?”
罗幼度摇头道:“这个不行,这是故友赠我之物,焉能轻易售卖。好啦,既然上将军这般重视,那某以后不用就是了。”
李继勋听罗幼度这口气,便知他不会好好爱护,八成就往那个旮旯角里一翻,成为虫鼠的欢乐场,沉声道:“我愿出重金求购,我家中有一匹良驹,亦可与统军换取。”
罗幼度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石守信插话道:“不就是一个器物,有什么好争的?”
罗幼度看了看石守信,看了看李继勋,为难道:“这样吧,现在我御营司缺人,上将军若是愿意将麾下的李处耘给我,那我便将这个青瓷茶釜赠送给将军了。”
李继勋脸色微微一变,说道:“这不行,李都押衙可是某心腹爱将,换一个,除了他,任由统军挑选。”
罗幼度摇头道:“那不成,我就记住了他。这小子在庆功宴上灌我酒,胆气不小,得好好教育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