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知道朱元没这么做未必就是出于袍泽之情,而是想继续在大周军中混下去,并非当一个居于高位,混吃等死的无权高官。
为奸佞所逼混不下去投降,于背后捅友军一刀,然后再投降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边镐没有明说,但是所谓的静待天时,不过就是将希望寄托于契丹的援兵罢了。
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完全无力再支援寿州。
林仁肇心事重重地走着。
“林将军!”
听到有人叫自己,林仁肇转身瞧去,却是濠州团练使郭廷谓。
“郭团练!”
林仁肇抱拳行了一个军礼。
郭廷谓将林仁肇拉到一旁,说道:“朱元率部投敌,我们此间已无胜算。之所以不撤军,是恐为对方骑兵趁势掩杀,唯有强撑。现今士气低落,纵使强撑,亦难久持。何况朱元必然会将朝廷向契丹求援之事,告知伪周皇帝,要不了多久必然出兵强攻我等军寨。”
林仁肇默然点头,认可了郭廷谓的判断。
郭廷谓低声叹道:“非某长他人志气,此战是凶多吉少。我等皆难幸免。唯独林将军,你所率水师横行江淮之间,无人可敌。一旦情况不对,在下希望将军能够立刻撤出战场,及时止损,保留江北有生力量,前往扬州布防。江北不能全失,一旦江北全失,江南便是瓮中之鳖,任意受北贼拿捏。”
“整个江北,现在唯有扬州有挡住贼兵的一线可能。”
林仁肇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在郭廷谓胸口锤了一拳,转身离去了。
郭廷谓苦涩地摇了摇头:若真有一线生机,他岂会如此悲观?
周军。
郭荣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上掉馅饼。
跟南唐军鏖战两月,唐军的坚韧骁勇让这位大周天子对于南唐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一直以为淮南东路,淮南西路之败,罪在自己与诸将的轻敌。
而今看来未必皆是如此。
南人还有有豪勇之士的,只是对方的君王李璟不知调用而已。
两月中唐将给他印象最深的两人一个朱元,一个林仁肇。
两人都是不要命的主,一水一路,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结果好端端的,朱元率部而降。
那一瞬间,郭荣甚至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学黄盖,使诈降计策。
但见对方弃兵卸甲,郭荣才敢相信朱元是真的降了。
胜利的契机来得是如此突然。
原本郭荣还想等一等。他先从朱元的口中已经确定了寿州城里所剩粮草的情况,等寿州一落陷,便可集结所有军队发动总攻。
但又得知李璟向契丹派出了求援信,便知不能等了,全线进兵。
“火速传令罗招讨使,让他水陆并进,北上截断伪唐后路。至于伪唐水军,让他量力而行,不可勉强。”
因为刘彦贞率领的南唐水军是让罗幼度在陆地上歼灭的,对于江南水师的实力,郭荣最初并不了解。
直到遇到了林仁肇,郭荣才见识到江南水师真正的实力。
张永德率领的殿前军可以说是大周最强的精锐,一样让林仁肇搅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已以巨木铁索封锁淮水河面,这才勉强保住了下蔡浮桥,避免了后路为唐军断截的风险。
这见识过唐军水军的实力,郭荣自然不奢望罗幼度能在短短两三月的时间里训练出一支能够阻挡南唐水师的水上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