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时,医匠和工匠的地位确实都不高,都被士人视为贱业,像于纪这样士族出身的人,确实是看不起他们。
这一年来,田恒和黄虎非常受周晔的尊重,郡中其他人也没人敢不尊重他们的,这让他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尊重,于是今天也来赴宴了,可是于纪这番话一下子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真实的社会地位,他们心中的羞愤和耻辱可想而知。
两人刚刚走出去几步,周晔却站了起来,断喝一声:“持正、山君留步!”
两人愕然回头,看着周晔。
周晔拱手对于纪道:“这位是于先生吧?”
于纪傲然道:“吾便是南阳于纪!”
“于先生说他们二人不过一医匠,一工匠,此话确实不错,不过于先生可知他二人所建之功业?”周晔问道。
“吾不知。”于纪摇头道:“不知又如何?一医匠,一工匠又有何功业可言?”
“田恒田持正,乃我南海郡之医曹从事,去岁梁龙之乱时,他是军中随军军医,在军中活人无数,战后又应我之邀,留在南海担任医曹从事一职,教授弟子数十人,又发明了牛痘之术,能让人不染痘疮,田医曹率弟子不辞辛劳,为南海郡及交州数郡数十万人种痘,令痘疮之症几在交州绝迹,田医曹又主持卫生防疫条例,令南海郡数县疫病大为减少,此可谓功业乎?”
阴修插言道:“牛痘为何物?能让人不染痘疮?此事真耶?假耶?”
周晔道:“此事千真万确,牛痘为何物?府君大可遣人到郡中探问,郡中人人知晓,一问便知。若此事有假,晔愿辞官不做!”
于纪无言可对,若此事为真,那田恒的功业确实值得大书而特书,他虽然不懂医术,却也知道痘疮这种恶性传染病的可怕,每年因此而身亡的幼童不知有多少,他族中便有不少,还有人因为得了痘疮而成了麻子的,他不可能空口白话否定田恒的功业。
阴修亲手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田恒,正色道:“田医曹之功业,可谓不朽也,我来敬田医曹一杯!”
田恒的嘴唇翕动着,眼中含泪,连道不敢,可是却拗不过阴修,还是跟他干了这一杯。
此时,田恒心中对周晔的感激无以名状,哪怕即刻让他为周晔去死,他都愿意。
周晔又指着黄虎道:“黄虎黄山君,乃我南海郡之工曹从事,去岁梁龙之乱时,他是军中随军工匠营管事,他造出了霹雳车,能于百余步外破敌,平定梁龙之乱,黄工曹居功至伟,战后,黄工曹应我之邀,留在南海担任工曹从事一职,又造出了诸多巧器,助农人耕地、播种、收割,一人可抵十人之力,若非如此,南海哪有如今的安居乐业,只怕已经是饿殍遍野了。黄工曹更改进了造纸之术,发明出了印刷之术,让南海人人得以读书,日后南海郡文教昌盛,皆黄工曹之功。于先生,此可谓功业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