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二月,南海郡的二月,气温至少有二十多度了,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番禺城外,阡陌纵横,一片农忙景象。
今年的气候很不错,风调雨顺的,所以田里的水稻长势非常好,如果这样下去,眼看就是一个丰年,因此,农民们对田里的庄稼都很上心,一个个都在田里忙碌着,拔草、施肥、捉虫,这么好的庄稼,可不能荒废了。
一块田里,一个老农正在拔草,他一边拔草一边跟旁边田里的一个老农说着话:“蔡老根,你家孙子去郡里读书吗?”
“他都能帮我拔草了,去读什么书?种田的人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回来种田?陈忠你未必要让你家两个孙儿去读书?”被唤做蔡老根的老农看了一眼在自家另外一块田里拔草的孙子说。
陈忠点头道:“听昨天来的郡吏说,郡中办官学,凡六岁到十二岁未读过书的孩童,或是十二岁以上识字的孩童,无论男女,都可以进学,进学之后不收束修不说,中午还管一顿饭,书也不用花钱买,官学中有纸有笔可以自己抄书,读到十五岁以后,在考较中获得优等的,可以做郡吏,就算做不了郡吏,能识字能算数,怎么也能在哪家商行里谋个差事吧?总比咱们种田强,我是打算让我那两个孙儿去进学读书的。”
蔡老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家里本来劳力就不够,就我老两口怎么拾掇得下这么多田?家里多一个人拔草都是好的。”
蔡老根家里的儿子和儿媳都殁在了去年的梁龙之乱里,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孙子,今年八岁,很懂事,能帮他们做不少事情了,家里六十亩田,对他们老两口来说,劳力确实不够。
另外一块田里的一个老农道:“去进学读书哪怕识得几个字也是好的,以前朝廷的诏书下来咱们看都看不懂,被那些官吏豪绅所欺也不知道,不知吃过多少亏,这一次郡中官学不收钱能读书,还管一顿饭,这都不去,那你孙子长大了不也跟你一样窝囊?”
蔡老根觉得脸上无光,不过又不知从何驳起,想了想,他说:“谁知道郡中说的是真是假?万一进了学,又要收钱该怎么办?”
陈忠哂道:“你这人,就是窝囊,别人没说错,前怕狼后怕虎的,郡中新来的周郡丞,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这几个月的口粮是不是郡里分发的?这些田是不是郡里授的?这些沟渠是不是郡里带着大家修的?这些官牛、农具是不是郡里借的?种子是不是郡里发的?这抛秧的法子是不是郡里派人教的?我就信周郡丞,他不会说假话的。”
另一个老农也说:“是啊,周郡丞是个好官,他说的话我信,你们没看到今年我家老婆子和儿媳妇养的蚕都比往年养得好些,也是用了周郡丞教的法子,说是用石灰水给蚕室消毒,还有好多法子,我说都说不上来,还有教人灭鼠灭蚊,不喝生水,今年我家里人都比往年太平些。”
听了他们的话,蔡老根也沉默了,如果是别人,他可以不信,可是周郡丞的话他不得不信。
去年梁龙之乱的时候,蔡老根夫妇俩带着孙儿跑到了山上,可他的儿子儿媳妇却没能逃出来,等他们在乱后回来之后,家里什么都没了,当时他们的天就像塌下来了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要养大孙儿,他们老夫妇俩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后来是周郡丞救了他们,他不知道做了多少事,让像蔡老根这样遭遇的百姓们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现在不知道多少人家里都供起了周郡丞的长生牌位,祝周郡丞长命百岁,公侯万代,可是又不希望周郡丞升官离开南海,这真的是一种矛盾的心情。
不过有一点是不会错的,在老百姓当中,谁敢说周郡丞的坏话,那会被戳脊梁骨的。